“谁说三个月能全好了。”白大褂医生皱眉，耐心给病人家属解释，“从最短的时间来讲，一般来说，手骨折愈合时间需要六到十二周，也就是三个月左右，这是基本愈合。”

“愈合以后要骨质改建，正常的情况下得需要六个月，也就是半年的时间。”

贺小荷咬牙，抱着最后的希望，半年就半年，那半年之后......“等好了，手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吧，没什么影响吧？”

“怎么可能，”医生严肃道，“在这段时间里还要注意局部创伤性炎症反应的，治疗和慢性疼痛的预防。至于后续功能的康复，想要达到完全正常的，有些人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有些人甚至两到四还达不到。这主要是疼痛控制，包括康复训练没有跟上有关系，或者是由于本身骨折造成的，局部软组织损伤比较严重也有关系。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这需要根据每个人个体化进行判断。”

闻言，贺小荷腿一软，直接瘫在了老纪身上，喃喃：“那、那……”

去你妈的两到四年......盛夏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再等上个两到四年......一个职业电竞选手的全部青春就没了。

黄非鸿和程岩眼直接红了，老纪低啐了一声，“草。”

顾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止住颤抖的手，哑着嗓子问，“能推她出来了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点头，“能，推普通病房就成，病人可能还需要你们亲属的安慰，你们不能先倒下。”

顾承点点头，道了声谢，一言不发的走进手术室。

盛夏打的麻药劲儿还没过，还在睡着，哪怕是穿着蓝白纹条条的病服，盛夏也没什么柔弱的感觉，反倒是她睡着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几分犀利，难得柔软了些许。

盛夏右手上打着一圈惨白的石膏，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讲，手能动，不用截肢就挺好了，可是盛夏不行，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手就是命，那双手承载着她的荣耀，那么多绝地反击的奇迹，都是在这双手底下诞生的。

顾承眼眶有些发红，他恨不得断的是自己的手，只要能换盛夏的平安，把他的手砍掉都成，他保证眉头都不皱一皱。

就算能好全最起码得要半年……他一闭上眼睛全都是盛夏为了这场PEL奔往繁兴找他，不分日夜加训，还有赛时临危不乱的指挥，强大的操作，以前的种种，都化作了现在顾承心口的刀。

顾承把盛夏安置在贺小荷新转的VIP病房里，看了她好一会儿，就问老纪要了烟和火出了病房，找了个抽烟区，点燃第一根烟。

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儿？她能接受吗？

消毒水的味道不断刺激着顾承的神经，无论他点燃多少支烟，都无法对那种味道进行驱散或者掩埋，尼古丁被消毒水彻底包围了......

顾承很讨厌医院，每一次来医院，他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差，父亲害死的工人，没钱做手术的母亲......几乎每一次它都要拿走些什么，那这一次呢？

恍惚间顾承想到失去梦想的父亲……对梦想多热爱，失去后就会有多痛苦，一想到盛夏可能会因此崩溃，顾承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烟上的火星掉在手上也不知道疼，盛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好的一个人……顾承想要大声质问。

救人做错了吗？！

追梦错了吗？！

是她做错了吗？

是她盛夏做错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

顾承一拳掏在墙上，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黄非鸿找到顾承时，就看到满地的烟蒂以及那堆烟蒂中间的人，明明几个小时前这个人还带着他们从一群张牙舞爪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现在却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脆弱的一碰即碎……黄非鸿看的心里难受，轻声叫他：“......承哥。”

顾承抬起头来，红着眼看他。

“队长她醒了，叫你呢。”

“嗯。”顾承掐灭烟头，嗓子沙哑，“你先去吧，我先去吹会儿风……身上都是烟味。”

黄非鸿愣了两三秒，才想起他盛队拒绝吸二手烟的毛病来，一颗糙了二十四年的心难得一酸，猛的一吸鼻子，嗓子眼儿发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