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2 / 2)

重月迷城 祁沇 5893 字 2020-12-07

他扔了烟,俯身拉开车门,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有些疲惫地闭眼靠在车座里,半天,长出了口气。

整件事情大体上已经能够解释通顺。

秦枳这几年一直处于被潜规则的角色,她身心同时背负这个压力和折磨太久,无法再继续承受下去,所以最终决定借助媒体曝光出来。

她以为这会是她孤注一掷的解脱,甚至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给自己买了鲜花和香槟,可能是想慰藉这解脱,也可能是最后的道别,却不想还是被人先一步下手,在车上被逼服下过量的安眠药,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眼下至关重要的几个问题,一个是秦枳准备交给记者的是什么,这个东西现在在哪里?二是奚顾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对方一直在针对她?以及她明知道自己有危险想寻求保护却又坚持称自己不知情,难道她真的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相比丢了性命,她更害怕事情曝光影响她作为公众人物的声誉和利益?

周觐川睁开眼睛,漆黑瞳仁里映出深重夜色。

他又回想了一遍奚顾的说话方式和神情姿态,无论如何还是很难把她跟「受害者」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

她实在一点也不像是会任人摆布的人,相反她身上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气场和藐视众生的底气。他甚至强烈而坚定地觉得,就算是她跟潜规则脱不了关系,那也是她自愿的,主动要求也有可能,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很久之后时栎得知了周警官在此刻的理性判断,嘴角忍不住直抽搐:……这……这也算是一种夸奖?

这种荒谬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周觐川的脸色不禁有点僵硬。

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决定放弃继续分析奚顾。他重新凝神思考秦枳要交给记者的东西,这么重要的证据,她又已经觉察到自己有危险,那她是否还把它复制交给别人保存了?事发之时会不会已经被对方逼问出来拿走了?但假设对方当时没有拿到,那么如果想找到它的话,最先入手的应该是……

秦枳家。

敲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陡然停住了。

在刚准备下班的这个时间看到周队长的来电显示,这感觉堪比午夜凶铃。

郝利头皮发麻地拎起手机的一角,紧张地问:“周……周队?你有……有事?”

视侦的几位同事有一脸痛苦竖耳朵过来的,也有自欺欺人开始双手合十祷告的。

“秦枳家的监控视频,从案发当天开始查,看有没有人潜入过她家。”

-

时栎洗了澡后躺在酒店的沙发上,大脑一空下来,牙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报警与后续事宜她已经托付给物业,那间房她现在是不敢一个人住了,她连夜又打车回了剧组,酒店走廊里迎面碰上副导演,看表情像是被她的敬业精神惊呆了。

时栎一脸凝重:导演,我仔细想过,我觉得就算我出不了镜,也应该留在片场观摩学习别人的表演经验。

副导点点头:哦,随你。我就是看你的脸怎么肿得比下午还严重呢,像是藏了制片人天天攥手里盘的核桃。

时栎:……

她又想起周觐川临走时看着她的左脸,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生硬地安慰了句:既然监控拍到了嫌疑人很快就会抓到,这件事你也用不着太上火。

时栎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上什么火,我要绞尽脑汁留住你才上火。

时栎翻了个身,望着棚顶发呆。

回顾起这两段人生,她一时竟然比较不出哪条更崎岖。从前她活得灰头土脸跟个继女似的,时不时要配合时总出演父女情深到了年纪还要被拉出去婚配,她本以为人生至此就已经够不如意了,却不想如今穿越这一次之后连活着竟然都要费尽心机了。

时栎不禁为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谁也靠不住,还是得自救。

她伸手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挑起手机,熟练找出经纪人的号码。

“玮哥——”

电话那头还没开口就被她这一声给堵住了。

时栎未觉出不妥,接着说:“上次那些综艺,都给我接了吧。”

日常恨铁不成钢的陈经纪人丝毫没有被她的事业心所感化,顺口骂:“你大半夜抽什么风?你就是都想接你有那么多档期吗?”

“……”时栎挠着脖子想了想,“我记得有档直播真人秀对吧?”

陈玮也不知道她大晚上的又突然搭错哪根筋,不耐烦道:“二十四小时待在镜头底下?你行吗?”

“二十四小时?!”

时栎一骨碌坐起来:“太好了,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