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晶子(七)(2 / 2)

脖子上的伤口不知裂开溃烂了还是怎么回事,鲜血已经从内而外将厚厚的布条浸透,甚至渗出了布带,浸红了一片枕头,显然那伤口连愈合都不曾愈合。

“晏哥哥!”诗诗当即吓哭了。

松元是灵界数一数二的医圣,但这反常的情况也很少遇见。

他让诗诗到外面等待,喊来手脚麻利的徒弟给柳晏处理伤口,重新包扎。

果然,他脖子上的伤口溃烂恶化了,需清除脓血腐肉,重新上药。好在他昏迷不醒,不然,即便是神仙,也难忍那割肉般的疼痛。

松元仔细看了割下来的腐肉,并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那就更奇怪了,他可是下了上好的灵药包扎,除了感染毒物,或沾了污物,不可能溃烂恶化。

难道问题出在他的内丹?

松元仔细摸了柳晏的脉象,甚至入他的灵识观测。

他体内的确有股强大的灵气,内丹被养得极好,可不知为何滋养不了这具肉身。神魄也是完好无损,却也沉在灵识空间不愿苏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松元想了想,朝外唤:“悟正,去请上华真君来一趟,就告诉他,柳晏神君情况有异。”

*

“有感觉吗?”

北殿,纯元阁,雨朦的寝宫内室。

棉棉与雨朦正相对盘坐于法阵之中,两人中间,悬浮着一颗血晶子,在棉棉的施法下,闪烁着璀璨红光,并不断有薄薄血雾自晶体飘出,输送入雨朦的呼吸之中。

雨朦闭目凝眉细细感觉着这些血雾,因注意力集中,额上已冒了不少的汗。

棉棉亦是汗流浃背,因法力消耗过多,脸色已有些发白,忍不住再问雨朦:“如何,可看到了什么?”

雨朦再一次摇头。

棉棉心中不甘,可她已不能继续,收了法阵,仰倒在地,气馁一叹:“真是奇怪,怎么弄都弄不进去。”

雨朦倒是很欢喜的样子,摸着胸口喜道:“灵力真的涨了!棉棉,我感觉到这里有股很暖的气。”

“这只是毛毛雨。”

棉棉一点也不感到开心,拿起摊放在一边的书:“这里都写了,只有植入体内,融入灵识空间,才能得到血晶子全部力量。若是修天道之人的血晶子,不仅能有助你顺利渡劫飞升,还能得到他的臻气,也就是能感应他的方位。”

雨朦宝贝一样将血晶子放到掌心,颊上浮现甜蜜的小梨涡:“不能植入也没关系,能得到他的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施法把血晶子用小红绳串起,戴到了脖子上。

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想到这是她那个未来夫君身上的血,她便心跳不已,感觉它在发烫,烫得她脸上飞起片片红霞。

心念一动,将屋内的婢女屏退,从衣柜中拿出一卷画。

“棉棉。”她又羞又娇地向棉棉招手:“快来。”

“什么?”

“给你看北帝的画像。”

棉棉脑海顿时闪现一幅画风与《山海经》如出同一画手的画像。

里面一男子身着宽袍,手碎长琴,脚踏裂石,眦目欲裂地张嘴咆哮,虽然一头乌发在空中滚滚翻腾,但那发际线却比他身后的山川还要高耸曲折。

真不敢相信,雨朦便是凭着这幅画,以及那些关于北帝桀骜不驯的传闻而爱上了他。

这难道就叫做命中注定?还是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棉棉强颜欢笑:“……不了,我已经领略过他的非凡俊逸。”

说着,学着那副画做了个眦目欲裂,要把人吃了的模样。

雨朦噗嗤一笑,知她嫌弃画像丑,娇嗔地直跺脚:“不许你这样!那副画是取自榣山上的那个传说,他被人误以为是神女,所以才生气砸琴……”

见棉棉打哈欠一副听腻了的样子,她只好噘嘴打住,嗔怒瞪她一眼:“不是原来那副画,是新的,比之前那幅好看多了。”

说着脸上又浮出红晕:“我找了位擅画人像,且见过北帝的神君画的。”

棉棉过去瞄了一眼。

果然画风大变,没有再眦目欲裂,没有再把什么东西碎了,身上穿戴正统的冕冠冕服,神态端庄肃穆,颇有帝王不怒而威的气势。

棉棉不由想起榣山上,雨朦与这位北帝的初见。

雨朦和北帝会在榣山上独处一整夜,雨朦因为喝了酒表现的很勇敢,不仅主动表白,还献了初吻。可那北帝简直有毛病,明明喜欢雨朦,第二天却说要退婚,把雨朦伤透了心。

“雨朦。”棉棉犹豫唤她。

“嗯?”雨朦抬起美丽的猫眼。

正要说话,院中响起婢女见礼的声音:“见过上华真君。”

师父离殊来了!

屋内两个女孩同时惊起,棉棉匆匆挥手,便隐身而去。

棉棉回到自己屋中,刚把门关上,整个房子顿时金光闪烁,一阵强大的气压将棉棉从门边弹了开去,狠狠摔在地上。

“孽徒!终于知道回来了!”

离殊震怒的声音出现在上空:“闯下大祸,累及同门,让同门无辜重伤!竟还不思悔过!到处流窜嬉闹!今日不惩治你,吾也妄为人师!从今日起,你必须在这九重归灵阵中思过至破阵为止!如不知悔改,这阵法便是你的牢笼!永世不得出阵!”

棉棉听了,脸色当即煞白。

九重归灵阵!连上仙都难破的法阵,她一个修行浅薄的小精灵怎么破?!

棉棉这下急了,榣山女帝的寿宴只剩八天了,她怎么可能八天就破解阵法!

她试图捏传音符给雨朦,又试图用法器传感,可不管什么方法,都无法把她的消息传出门窗。

她想起陌寻,书中暗示他和知棉会偷偷做坏事,还被雨朦亲眼看见,既然有这个设定,不管怎么着,总会有人来这里发现她被关了,会想办法帮帮她!

可是没想到,棉棉在里面等了七天,别说陌寻和雨朦,连个苍蝇都不曾来过。

眼看夜已深,还有三个时辰雨朦就要去榣山了,她却好像被世界遗忘,在这阵法里长毛了。

脑海再次浮出柳晏的身影。

她抱膝坐在地上,头疼地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找他。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找他,唯独她没有。

——吻我,一次就好。

这是柳晏当时对她说的请求。

当时她铁了心不想让他对自己有半丝幻想。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我做不到’,放下一块灵石以作谢意,便离开了他。

上辈子她便做过许多过分的事,为了获得优待,获得征服快.感,她肆无忌惮、收放自如、又不着痕迹地伤害他人。

几乎没有过愧意。

她会收手,只因她腻了、烦了。

是的,她本来就是冷血,装什么好人呢。

江棉棉赤脚踩上那片迷雾氤氲的湖水面。

视线穿过薄雾,她看到了一个立在水面上的男子。

她知道,他也看到了她。

她大步走过去。

脚下的水,从冰冷,逐渐变得温暖,直至滚.烫。

暖暖的雾气自下方飘起,浸润着她全身每一处,光洁的肌肤逐渐凝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过山丘,勾勒着溜下去。

她伸出手,轻轻触上一片与她同样布满了水珠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