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汜铆足了力气匆忙像那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看过去。
是他的阿婆。
他的阿婆还如他记忆一般慈爱温厚,正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他。
他的眼睛一下就酸了,他是有多久没见到他的阿婆了!
段汜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点一点向阿婆爬了过去。
就在他快要抓到阿婆的衣角时,阿婆突然变了脸,变得冷酷无情,满眼怒气。
段汜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婆,当即就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阿婆冷漠得抬高了她的手,指向了段汜身后。
“回去!”阿婆的声音冷漠而又严厉,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一般。
段汜不明白,阿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阿婆明明从来都没有凶过他的!
“段段!回去!”阿婆又严厉得呵斥了一声。
还不等段汜问为什么,阿婆便冷漠得转身,朝无尽的黑暗走去。
段汜一下就急了,拼了命似的想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他的阿婆。
然而就在他刚刚努力支起小半个身位时,突然有一人蹲到了他的面前。
段汜警觉看向前方,却看到一张带着数道疤痕的面容。
这张面孔来自一个少年,而这少年正蹲在他的面前。
少年虽然面容俱毁,却有一双好看到极致的眼睛,乌黑如蝶翼一般睫毛之下,浅白的眸子正熠熠得泛着光。如同这世间最纯净的东西一般。
但他眼底却藏着什么不可诉说的情绪,倒跟他满脸的疤痕相称无比。
少年本不适合黑色,却身穿一身极其不适合的黑袍,蹲在他面前,衣摆拖得老长,显得有些冗重滑稽。
少年一头长发如泼墨般一倾而下,然而越临发尾,颜色越淡,直到尾部尽数变成了银白。
这发色像是天生的一般,奇怪又夺目。
说起来,段汜的头发中也有一缕天生银白色挑染,据阿婆所说,那是遗传他母亲的。
段汜愣住了,这少年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深层意识当中?
他明明是没有见过这名少年的。
“你必须回去,段汜。”
少年决绝又带着不可反驳的语气开了口,声音却跟他的形象大相庭径,老沉的不似一个少年人。
少年这声音段汜太熟悉了,正是已经陷入沉睡的燃的声音。
“燃?”段汜不确定得问道。
他确实没见过燃长什么样。
“是我。”少年淡淡得回答道。
“你,你不是沉睡了吗?”段汜连忙问道。
燃:“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所经历的我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只是没法跟你交流帮助你,更没办法驱使我的魔力。”
“那之前,我被拉入幻障之内,是你救得我吗?”段汜又问。
燃摇了摇头:“是魔气护主,并非是我。”
段汜还想问些什么,燃却突然严肃道:“段汜,你必须回去,你还不能死!我身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阿婆……”
“你阿婆也让你回去!”燃强调道。
“可我回去也活不了的,你也知道没人能逃过山中鬼的追捕。”段汜眸光暗淡了下来,他也想活下去。
燃沉默了一会,才带着略微怪异的表情开了口。
“你难道不知道,山中鬼在你身上下的追踪引障已经被除掉了吗?只要你能顺利出山,山中鬼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你了。”
对于燃的这句话,段汜显得有些震惊,一时半会没缓过来。
老半天才后知后觉说道:“除掉了?怎么除掉的?”
“这个,你回去就知道了。”
燃并不想直接告诉段汜,毕竟他不能随时随地陪伴在段汜左右,有些事情必须要他自己去面对解决。
段汜无话,而是向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
燃缓缓将他扶了起来,一同看向他的身后,“回去吧,我还不想死,所以你还不能死。”
“说的好像我想死一样。”段汜声音淡淡,语气却坚硬起来,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就算死,我死之前也得让那大院中的所有丑恶的人不得好死!”
段汜并不知道燃是不是给他了力气,他竟然一步一步越走越轻快。
越走全身越有种清凉和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