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意马(2 / 2)

是一枚铁器,圆柱状,半镂空,内侧密布锯齿状的小刺,在灯下连上面的寒光也显得不那么森冷了,反而透出几许晦涩的意味来。

空气静止了几秒,郁瑶才如梦初醒,一个箭步过去捡起来,手缩进衣袖里,脸上烫得如火烧。

玉若的神情也难得有几分不自然,飞快垂下眼,“陛下请沐浴,奴婢在外面候着。”

直到她出去合上了门,郁瑶才舒出一口气,将手缓缓摊开,掌心里是今日季凉受辱时所用的刑具,她刚才握得太紧,在手心都留下了痕迹。

她脱去衣服,把自己慢慢浸入热水里,那铁器沾了水,也显得柔和起来,湿漉漉的,安静地躺在她的手里。

她怎么就把这东西带了回来呢。

郁瑶闭了闭眼,哭笑不得。

那时候,她只顾着安抚季凉,以免令他更难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东西往衣袖里顺手一塞。当时无意,现在回想起来,却暧昧得令人耳热。

不怪玉若尴尬,连她自己都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火,上不得也下不得。

只希望季凉没有发现这一节吧,不然怕是真要把她当成变态了。

郁瑶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想缓解脸上的发烧,然而水很暖,被这热气一蒸腾,头脑反而更有些发晕,只觉得一股说不清的力道直冲上来,冲得人两颊滚烫,心跳加速。

她没有睁眼,任由水珠顺着鼻梁和下巴滑落,眼前忽然就浮现出季凉今天的样子。

沙场上的大将军,被困于方寸之地,凤目半阖,羽睫轻颤,白玉般的肌肤上泛着异样的红晕,尽管郁瑶心不在此,没敢细看,却也能瞥见他腰线紧实,双腿匀称修长,在那刁钻刑具的折磨下微微发抖,却不敢擅动,只能听凭她慢慢取下,即便已极力忍耐,仍压不住唇齿间溢出的浅浅低吟。

郁瑶快速深呼吸了几下,抑制那股莫名涌动的热意。

郁瑶啊郁瑶,你还是不是个东西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把人家骗进宫来,受这一番屈辱,不想着如何赔礼弥补,反而在这里回忆人家最不堪的时刻,你一点廉耻都不要了,你如何对得起人家季将军?

“陛下,可要添热水吗?”

门外忽然传来玉若的声音,郁瑶仿佛羞耻的心思被人撞破,惊了一跳,仓皇扬声道:“不用了,朕洗完了,马上就出来。”

外面应了一声,又沉默下去。

郁瑶这才发现,她泡在浴桶里神游,心猿意马了太久,桶里的水已经快凉了,想必玉若是算好时辰来提醒她的。

她起身出来,取过毛巾将自己擦干,擦到一半却愣了愣,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端详自己左边上臂内侧。

那里有一颗痣,殷红浑圆,十分平整,缀在常年不见天日的细腻肌肤上,乍看像一滴血珠一样。

它生的位置太隐秘了,以至于她几天以来,脱衣睡觉竟然都没有留意。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季凉的身上似乎有同样的一颗痣。她今天刚刚见过的,在他的下腹处,与他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交织着,她还以为是另一处伤。

她想了想,先穿上里衣,又把那枚令人尴尬的刑具收起来,才唤门外的玉若进来。

“你帮朕看看。”她假装漫不经心地挽起袖子,“这颗痣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没想到玉若只扫了一眼,就笑了,“陛下怕不是眼花了,这是守宫砂,又不是寻常痣印,从幼年点上直到褪去,形状大小都不会改变半分的。”

“这样吗,果然是朕看错了。”郁瑶淡淡道,“今日有些乏,直接睡吧。”

直到玉若吹熄了灯,退了出去,她躺在床上,心里才升起疑惑和惊讶。

她听说过守宫砂这种东西,相传是将用朱砂喂养的壁虎捣碎,点在人的肌肤上,水洗不去,初次房事后才自行褪落,用以验贞。

可是,据她所知,这副原身沉迷酒色,荒唐无度,远的不说,那天早上跪在她床边,衣不蔽体的几名小侍,就是她亲眼所见。

难道说,这具身体,大周朝真正的女皇,竟然还是……

她睁着眼睛,便在想这个疑问,闭上眼睛,却又忍不住想起季凉的样子,辗转反侧了许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感觉眼皮刚一挨上,门外就传来叩门声。

她努力撑开眼皮,看见天色还漆黑,但外面的人锲而不舍,叩门声轻却急促。

“怎么了?”她问。

玉若听她醒了,便推门进来,语气严肃,“陛下,方才甘泉宫遣人来报,说季君发起烧来了。本不该深夜来搅扰您的,但因为您特意嘱咐过,下人们小心为上,还是来向您禀报了。您看,如何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