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2)

“是。”她虽不知他说的“他们”是谁,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抱着琴走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琴案后,放下琴,略拨了一拨弦,便弹了一曲《蒿里》。

她才开始弹,便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了。

就见他闭目听了一会儿琴声,然后伸手击掌,立刻就有人押着三个人进来。那三个人浑身是伤,满脸惊恐,张口啊啊啊地似乎想向他求情,可是却不能成语。

她竟看见,那三个人口中血肉模糊,舌头被割掉了,牙齿也不剩一颗。她一惊,指下变错了音。

“害怕?”他偏头笑看她一眼。

“自然害怕。”她坦然回答。

“懂得害怕是好事,有些人就是胆子太肥了,不知天高地厚,敢威胁到我头上来。”他别有深意道,“等到我出手了才知道害怕,却也晚了。”

她不明白他对她说这话的用意,只好不发一语,只是垂首抚琴。却听他对着两边席上的人笑道,“我听说鞭子也能把人活活抽死,今日你们便在他们身上试试,让我开开眼界。”

“是。”两边席上立刻有几人一脸兴奋地走出来,接过下人备好的鞭子,然后竟真的一鞭一鞭地往那三个人身上抽。

那三人被抽得满地打滚,不停哀嚎,却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

那一夜,她亲眼看见三个人在她面前被活活鞭死,那一夜,她的琴音乱得不成调,几乎就没有弹对过。

也是那一夜,她知道了自己骨子里懦弱的一面,哪怕她觉得他极残忍,却不敢多问他一句,也不敢为那三个人求情。

在那三个人被打死之后,他看着满脸冷汗的她,对下人吩咐道,“送回去吧。”

然后,她就被带离了那艘船,坐上软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雪香馆。

他人花了一大笔银子请她去,似乎就为了让她给那三个活活被鞭子的人弹一曲《挽歌》。可她又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那惊恐血腥的场面,他要震慑她,他要看见她胆战心惊的样子。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那时她本就已染病,却也还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但那夜之后,她每个晚上都梦见那血腥可怖的场景,惊悸不安,病情就突然加重,然后过了一个月便病死了。

其实,她猜测过他的身份,有让人去打听过那艘楼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艘楼船的来历。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

但现在看他那一身朱红缀蟠龙补常服,显然他的身份是亲王,且又如此年轻,定是皇上膝下皇子中的一人无疑。现如今,皇上膝下的皇子中,封王又未就藩的只有三人,二皇子晋王,五皇子燕王,九皇子忠王,他到底是哪一个?

忽然,林静月看见他向着自己的方向转过头来,似是看见了谁,竟撇下林静文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地向着这六角琉璃亭走来。

“是燕王,他朝这里过来了!”亭里那三个姑娘中有人惊喜地低呼一声。

原来,他是燕王。林静月皱起眉头盯着燕王看,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是在对着她笑?他们认识么?他这是在向她走过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静月只觉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她竟是迅速地起身出了亭子,落荒而逃。她一路逃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后,靠在假山的隐蔽处里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不怪她胆小,实在是这人太可怕,前世那一夜的经历,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若是不小心泄露了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崔玲,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她。而且,她实在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就算是想要化解也无从化解。

“彦泽,你为何总不回府,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么?”

假山外突然传来一声略有些哀怨的声音。

林静月一怔,她回过头透过假山上穿透的空洞看出去,看见阮素染正楚楚可怜站在一棵高大的开满白花的棠梨树下。棠梨树上有一场表面平整光滑的大石,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林素染躺在大石上。

陆彦泽?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又是替皇上看热闹来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阮素染是来找他的?

林静月再一回味适才阮素染说话的语气,三分哀婉,三分埋怨,剩下的全都是暧昧!

林静月瞬间就想起方才在那六角琉璃亭里那三位姑娘说的话了,阮素染未嫁之前,曾让陆彦泽和陆彦鸿两兄弟都为之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