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人欺负我呢?(2 / 2)

阿娇正娇妒 西音令 4869 字 2020-12-08

所以听外王母说起那个跋扈到非同席不坐的慎氏时,她对外王父是有些怨气的。

可每每环顾寝殿中的一切,想到这是外王父凝神提笔在灯下所画就的,想到外王父若是尚在,爱她之心只怕也不输外王母,到底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长宜子孙——

这是外王父和外王母对她的共同祝愿。

也不知道为什么,字盯得久了,总觉得字不成字,有些变了形一般。

她挪开了目光,望向紫檀夔(kuí)凤纹翘头案上的绿釉印花狩猎纹铺首瓶,瓶内用清水供着她上午所折的一束桂花。

桂花虽香透满怀,但并不太适合插瓶观赏。

可是,她偏偏总爱勉强。

似乎在她进来之前,有宫人往叶面上洒了些水的,这会儿还如朝露般凝止其上。

逶迤的烟雾,婀娜徐行在压枝金蕊中,恍如朝阳初升,白鹭翩翩。

其实,单单就这么静静坐着发会呆。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

便是无可名状的满足与幸福了。

这种如吉光片羽一般的怡然状态,很快便被寝殿外响起的脚步声给轻轻碾碎了。

“回禀翁主,陛下刚走,长公主还在里殿陪太后说话。”

她轻舒了口气,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舅父一走,母亲便也快了。

毕竟劝亦无用,说多了,只会越发惹得外王母难过。

她慢慢站起身来,踱步至连珠纹昭明立镜前整肃了番仪容后,便施施然朝外而去。

她从重重挽起的珠帘下走过,从盏盏通明的铜灯旁走过,从夹道恭立的宫人前走过,径直步入了长信殿中母亲的寝殿——南殿。

她优游自适地在南殿中随意转了两圈,所有的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自然是因为这是她母亲的寝殿,来往得并不她自己的寝殿少。

陌生则是因为也实实在在地暌违了七年之久了。

外王母崩逝之后,王太后入主了长信殿。

虽说王太后一再殷切表示让母亲一切如旧,可外王母不在了,母亲还要寝殿做什么?

馆陶长公主带着满腹怅然步进寝殿时,便见阿娇正驻足于一幅乐舞百戏帛画前。

她心下微愣,唇角上翘:“娇娇,你不是去睡了吗?怎么又跑到母亲寝殿中来了?”

阿娇粲然回首道:“我睡不着,就来看看您,不成吗?”

馆陶长公主听了这话,边走边笑:“撒谎,连寝衣都未换,钗环都未卸,哪有个睡到一半起来的样子?”

阿娇哎呀一声,撒娇不依道:“好了好了,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您非得挑开了说干嘛啊?”

馆陶长公主无奈一笑,整衣落座在紫檀黑金漆平头案前,端过宫人奉上的柘浆缓饮了一口后,宠溺问道:“那既然失眠睡不着,是不是想同母亲说会话呢?”

阿娇说当然了,“一听您长篇大论地教训我,我就犯困,可不得来听听您说话。”

馆陶失笑,继而佯怒:“这孩子,一天天竟会胡说。谁敢说你,你都快成这长安城中的一霸了。”

阿娇轻轻提起裙边,快步走到母亲对面坐下。

“什么叫快成?我明明就是嘛。”

她抿了口柘浆润喉后,莞尔一笑:“有外王母护着我,连母亲不也不敢训我吗?”

馆陶长公主真恨不得伸手打她了:“你啊——”

但好气完后又是好笑:“刚有你的时候啊,我还总怕你是个怯懦脾性,将来遭人欺负。这么想来,倒还是现在这模样好点。”

阿娇心下一个咯噔,暗道百般思虑也不如这顺水推舟,但面上却仍是一派天真娇纵:“那……那如果,真的有人欺负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