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是万物，她可以是一只蚂蚁，可以是一棵树，可以是拂过一方世界的一阵风。可她常常化身为万物顶端的动物为方便行事。人类的智慧早已经与其他物种甩开了距离，而近千百年他们尤其突出。今次他问倒了她，加上之前从寰宇镜上看到很多人类带给她的惊奇事物，不如正好借此机缘深入了解一下这个族群。

“你带我回家吧。”少女的眼里焕发了光芒，因为心里有了想做的事。这却使得少年的心狠狠地跃动了一下，因为月光正好打在了那自然娇俏的脸庞上，少女微微一笑，好像一颗糖融化在了他心里。

“嗯……啊？”秋生反应过来，“哦，你是要我再载你一程到你家？”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我可以去秋生家吗？”在必要时刻少女的记忆也是挺好的，“南北街天字二号。”

这回换秋生默了。

“你，”秋生顿了顿，“你莫要骗人，你这衣冠楚楚的模样分明是有家，而且家人还照顾得你很好。”

“我没有骗你，”少女缓缓问道，“没有家人就不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吗？”

“真的？”秋生一脸狐疑，“你真的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少女拾起耐心答道：“嗯，没有。”

“那你跟我走吧，”少年下了马，准备牵马和少女步行回去，顺便多问问话，“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荒郊野外吗？吃什么住哪里呢？如果没有家人那么谁教你说的话？”

生活在荒郊野外？算也不算。吃什么？想吃就吃，吃饭于她不过是回收能量。谁教她说话？无师自通。可是这些她好像都不能回答出口。见秋生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只好另起一问，以进为退：“名字对于人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你还没有回答我前面三个问题，我不能带来路不明的人回家的。”少年停了脚步严肃地看着她。

他这是要她坦然的意思，少女望着他眼睛，那双眼睛灿灿的，映着她的影子和这条长街一盏一盏点亮的街灯。

“我不是人”，既然他非要问，那直接坦然一点好了，她向来不愿意欺骗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让她惧怕，她想了想，就算告诉他真相又如何呢？这一瞬嘴角的笑意便溢了出来，她看着他更为坚定地说道：“我不是人，不用找住的地方，不用吃饭，不需要别人教我说话。”

秋生听了这话，没有表示信与不信，反倒紧皱眉头：“那你为何要跟我回家？”

“因为你问我了，我没有家，我想知道家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名字，所以我才会问名字重要吗？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人是怎么样的，怎么生活、怎么创造的？”少女实话实说。

秋生顿时无语，觉得眼前的少女要不是特意逃避问题，要么怕是认知观有一些问题，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自己不是人呢？这反而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那如果，今次我不带你回家呢？”

少女是自由的，在她眼里万物也是自由的：“你如果不想带我回家，可以拒绝我，我便不去你家。”

“那你去哪？”秋生没有料到她如此回答。

“唔，去其他人家吧。”少女不假思索，“我就只是看看你们是怎么生活的。谁愿意让我去我就去啊。”

少年黑了脸，突然觉得面前这女孩如果是在装傻那么太娇气倔强了，说起胡话来全然不考虑家人的担忧。

“你说你不用吃饭？那你如何生存？你无师自通便会说话，没人管你。那你这衣服哪里来的？”秋生的语气略微严厉起来，因为潜意识里还是更多的认为少女在胡诌。

少女初来人间，知道人类的一些大道理，却不能准确地察觉出他们的喜怒哀乐，她看着他应该是不快？因而探查了秋生内心想法，看来，自己说那些真的有些太突兀奇怪了，和人类相识的确有些困难，不过越困难越费时间的事她那时越喜欢，不然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人类生气时唤他们大名容易火上浇油，这是她从前路过一村庄看到两个小村夫从吵架到打架得到的经验。本来那两人只是为了农地秧苗被踩的事起的小争执，而当一个人喊出：“蓝疯狗你莫不要脸！”两人矛盾立马升级转为了打架。少女那时还觉得人类的名字取的真别致，有叫翠鸟的，还有叫彩凤的，还有一闻名天下的大家叫松鹤的。风狗→跑的得如风快的狗，看来他们还是很喜欢其他物种的。

想到此处，她觉得再唤“秋生”可能会引起不适，于是她转为敬语：“夫君，莫要生气。我并没有胡诌，也并不会害你，我现下确实无名无姓无家可归，若是你能收留我几日，我感激不尽。若是夫君不愿，我自行离开即可。”

果真，她一用敬语，少年严厉的表情就变了。“你、你、你……”少年根本不知道眼前少女不但偷窥了他的心境，还想了很多才斟酌地说出这话。“那你离开吧，我不收留你。”秋生当然不会信那种天方夜谭，无父无母的鬼话，更不会相信她会随意就跟着别人回家。

“那夫君，我告辞了。”少女只好作别，心想，看来只有另寻他人了。

是夜，少女游荡在空旷的大街上，家家户户点了灯映得昌运城别有一番景致。她看到一座相对于其它房屋更高的楼，里面人影憧憧，有觥筹交错之声。少女向那里走去，临近楼外有两名艳丽女子在下方招揽客人。她欲去探听一二此处是否可以留住。却见两名男子不知从何处来打着放荡的模样一人揽着一女走了进去。帘子里头有一中年妇女热情的欢迎：“哟~两位公子，好久不来了啊，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

“王妈妈，外头街角处像是有个女子在张望。”一人说道。

“我去看看，”那位被唤作王妈妈的打了帘子出来，定眼一看，那少女已然进前，月光下少女容颜美如浮世清欢，纵然她见惯了各色美人也没看到过这样一个好胚子的，她的心突突的跳快了几分，让她不自觉的靠近那姑娘。

“王妈妈，请问这里可以留宿吗？”少女直接开口询问，那声音像清泉叮当打得王妈妈心花怒放像天上掉金子一般。

“怎么不可以！”没想到这样的美人来得这么直接，她立马伸出手要拉住这姑娘，眼见要上手了，没料到眼前一黑，自己晕了过去。

耳边风声呼呼，少女被秋生带着在大街上飞奔，那拉自己的手越收越紧，箍得手腕略微疼痛。至一无人巷前，他正准备质问，她却开了口：“秋生，你拉我做甚？你打哪里冒出来的？”她有一点不满了，于是带着不满的口气说：“你不带我回家，就罢了，我也没有要纠缠不休，可那王妈妈都答应让我留居，你为何要横插一脚，打晕她还把我带到这里来？”

秋生更生气了，可他压了压情绪，低声呵斥“你何苦！？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为何去那种地方贱卖自己！？”

少女楞了楞，但立马反应过来，那种地方，贱卖？难道那里就是曾经在人类书籍中读到的他们独有独创的青楼？

不满之意，烟消云散，想来眼前人是为了确保自身安全暗中一直跟在她后面吧，现下境遇倒是有些尴尬了，她生气也不是，道谢他这番好意时机也不对。

“哼”秋生看她没个反应甩了手，“是我多管闲事了。”

“秋生，”少女叫住他，“刚才那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曾想……”少女顿了顿，“我以为……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你跟我走吧，”背影淡淡地说道，“回家。”

嗯……啊？少女没料到，这，这人类的心思和情绪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谢……”还没说出口他打断，“不用谢我，走吧。”

行至一府门前他突然转过身，“对了，将才看到你手指间有一醒目的白羽状胎记。你说你没有亲人，之后我会凭这胎记帮你找亲人。还有，你说你没有名字，今夜月光甚好，进去后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的名字叫羽泠吧。”

进门前，少年撇了一眼地面，羽泠，纤纤素手，月华泠泠，一地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