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他千百度(1 / 2)

夜放花千树 宠袂 7355 字 2020-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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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被闹钟叫醒,姜声然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反复检查好各种必要证件。

她背上包,从二楼走到一楼,看到眼前的景象,却不得不顿住脚步。

表情渐渐从僵硬转为平静,她继续下楼。

针灸店今日意外地没有营业,大门紧闭,彩色的门帘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楼不大的客厅里,光线昏暗,两名西装革履的人平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猎物上钩。梅红芳坐在他们对面,面上显然很不自在,青一块紫一块。

姜声然认得出来,两个男人之中,最显端庄的那位是姜家管家。

她知道,自己的这次回北城的计划必定泡汤了,但也很意外,这位管家竟会亲自来到这个破落的小镇。

“我想去找姜夫人谈些事,我跟你说过了吧?但你并没有答复。”姜声然坐到两名男人对面,但与梅红芳之间隔出一个位置,很平静地看着那位管家,“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她对无理取闹毫无兴趣,也知道对姜家来说,那如同以卵击石。她只是想去找韩姿林商量一些事,心平气和地。

管家笑笑:“你也误会了,我们是遵从姜夫人的意思,来这里给你办转学手续的。”

姜声然:“……”

这会儿轮到她有些不自在,听管家说:“但无论因为什么,姜夫人都不希望你再回到北城。我们不妨将话敞开了说,声然。一是因为协议,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不打扰是最明智的选择,无论对于谁来说。”

姜声然偏过头,轻轻地笑了笑——这算是威胁吗?

“只要是回到北城就不行么?”她平静了些,问,“我都快说累了,我只是想和姜夫人直接商量一些事。”

管家点头:“但现在这种情况,夫人不愿意你再回到北城,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转达的,请你理解。”

“是么?”姜声然当然不信他这些哄人的鬼话,哭笑不得,“就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想把我彻底撇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信任不了我,只是这种方法又可以用多久?”她想了想,“如果我以后考上了北城的大学呢?也不可以回去吗?她有这么大的权力啊?”

管家笑笑:“……那再另说。”

姜声然无话可说了,无比赞同梅红芳骂韩姿林老奸巨猾,她简直就是一只谨慎又无情的老狐狸精。

她想过很多办法,她不能通过网络和姜家闹翻,那样掀不起任何水花,也只会被打成神经病;自己也不能报警,这种家庭问题,就算在北城,报警对姜家来说都未必有什么用。

管家离开时对她说:“玉镇不比北城,声然,不必浪费夫人打给你的钱。内疚也好,弥补也好,希望你能理解夫人的这份心意。”

“理解不了。”

看两人离开,她心潮难平,耳边传来梅红芳的讥笑声:“能耐啊,姜声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想尽了方法往外跑?”

“梅红芳。”姜声然慢慢转向她,不再忍气吞声,“既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知道了,我不是你女儿!而你女儿正替代着我,在北城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看她果然被镇住,姜声然继续说:“通过那份协议,你从韩姿林那儿拿到了一大笔钱,对吧?我知道你花钱不多,现在还剩下多少?你不是想让我以后给你养老么?与其存着,不如借我一些钱,让我回北城。我想办法不让韩姿林发现,也不用你管我,也不会惹事,我只想好好学音乐。我答应你,以后我挣到了钱就还你,也给你养老,总之我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

梅红芳复杂地看了她许久,淡淡地说:“那些钱已经没了,刚拿到就被那男人给拿走了,拿去还债了。”

*

夏日末尾,阳光释放出最后的热量,烘烤得整座小镇都干巴巴。泥土龟裂,水沟散发出臭味,蝉撕心裂肺地叫。

快递陆续到达了。

只是镇里的快递站有些远,白天日头明晃晃的晒,夜晚又因为路灯过少而光线昏黑,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心悸。姜声然基本挑傍晚的时候去,费事归费事,也算把自己的破旧房间给收拾得顺眼了些。

吃不好饭的时候,也能用自己的小锅来煮些东西。

在玉镇没法学音乐,她只能在房间里练琴。

她把曲谱都带来了,无论熟悉的、不熟悉的还是全新的。

因为房间隔音不好,梅红芳指责过她,说:“你在干嘛啊?你怎么还把这破琴给扛来了!你知道一楼那些人听见这声音都在议论你吗?”

她早就把她“我想学音乐”的话给忘在脑后了。

姜声然不以为意,该怎样依旧怎样,梅红芳也无可奈何。

开学之前,通过地图导航,姜声然独自去了一趟南面的富人区,情况却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这个地方很特别,竟能将“高档”与“荒凉”两个词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所见建筑和玉镇大不相同,基本是欧式风格,崭新华美,但一眼望去却见不到人。住宅房大都坐落在由铁栅栏圈出的大院里,加上绿植映衬,写满了“闲人免近”。

照地图来看,这里还有一座贵族学院,以及一所很豪华的夜总会。但她觉得,在那里遇到的人不会理睬她,不会关心她的身世,也不会帮她回北城。

如果遇到什么北城的熟人,或许还会嘲笑她痴心妄想。

撑伞站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看向尽头的青灰色的天空,她忽然想起那个大雨瓢泼的午后,那辆停在路边的奔驰车,以及那个说话总是带着调侃意味的阴鸷少年。

*

她试着找过那个人。

但如果只是扫码付过钱,她只能看见他一个不知名符号的昵称,找不到他任何联系方式。

直到九月到来,开学的第一天。

除了南面那所贵族学院,玉镇只有一所高中,叫“玉镇中学”。

学校生活和姜声然所想的差不多,学校环境破旧,设施落后,连发下来的课本都像是蒙着一层怎么也擦不掉的灰。她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心里没有太大起伏。

她扎起马尾,面颊两侧垂下几缕头发,但如同在北城时一样,这样薄薄的刘海遮不住她左眼上那枚深重的胎记;她是转学生,初来乍到,没有校服,但她最简约的白色POLO衫上也带着小猫刺绣、印着“GUCCI”,最简单的短裤后面也有阿玛尼的标志。

小镇归小镇,相仿年龄段的人未必不了解这些牌子。他们甚至有高仿,那些假货最喜欢印这种夸张的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