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头棒喝(1 / 2)

见鹤饮歌 白虎罐子 5611 字 2020-12-04

纷乱的呼喊声中夹杂着马蹄声,“......谢家军在此,贱民上贡的时候又到了哈哈哈!”

随即响起的是很多砸门声,求饶和哭泣与嚣张不耐的呼喊乱成一片。

谢家军,这是什么?

“开门!别装着没人!再不开就烧了你房子!”

鹤枝蔓看向瑟瑟发抖的老夫妇,明显已经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她几步走向正门口,用唾沫沾在旁边窗上戳了个孔,门外的大汉举着火把很不耐烦,叫了他的同伙拿油来。

眼见真的要放火烧房,她赶紧询问老夫妇要不要开门。那老丈终于走向门口,视死如归地开了门。

门一开,那大汉一脚踹开老丈,嘴里骂骂咧咧,闯进屋来四处乱翻,“老头儿这没什么油水儿啊?上不了贡活着干嘛?”他越翻越气,又一脚踹在老妇人身上,随手一伸拽住了鹤枝蔓掼在地上,泄愤般对着屋内三人拳打脚踢,“不给谢家军上贡怎么保你们平安?胆子很大啊?是不是藏起来了?铜板呢?啊?!”

鹤枝蔓一身娇肉哪禁得住他打踹,蜷在地上哆嗦着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切太突然了,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要死了,铜板,铜板,铜板......他要什么?

“别,别打......有铜板,有,有钱......”

“啊?”大汉住了脚,“有,贱民!非要挨打才老实!哪儿呢?”

她哆嗦着抬手指了指放行李的地方。

那大汉扯开行李,一见了银钱,眼里全是贪婪,随手一扒,忍不住道:“呦?还有女装首饰呢?”

她努力搜寻着说辞,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只好粗着嗓子说:“都是偷来的。”

“你还是个偷儿?”他拔高了声音,上前对着她又是一脚,“老子就看不起你们这种人!偷偷摸摸的没劲!”

鹤枝蔓气得差点又一口血喷出来,什么谢家军其实就是强盗,一个强盗还有脸说看不起小偷,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群强盗走得像来时一样快,带着搜刮的衣物钱财心满意足地离开,只剩这村人家的哭声此起彼伏,夜中心酸。

鹤枝蔓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将老夫妇搀起,他们已经年纪很大,这一顿几乎打去了半条命,他们坐在那里,看看满屋狼藉,默默垂泪。

鹤枝蔓才发觉额上全是汗,不是挨打疼出来的,是冷汗,后怕的冷汗,她也呆坐着,目光发直地盯着地上那口血。

过了好半天,老丈起身打破了沉默,“小兄弟,真是对不起,让你也受牵连,行李都被抢走了。”

“啊......”她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没什么。”

其实哪里没什么,行李没了,她只剩下身上衣服里的东西,鹤家玉牌,和钱,鞋里藏的钱,还有头发里的.....临走前,她做那么多准备,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也是个大人了,在她的少得可怜的认知里,她已经熬过了这辈子最难过最痛苦的事情,还有什么能阻挡她?还有什么能让她想不到呢?

最后一切准备,大部分都还没有实现,就没有实现的机会了,好像做了很久的无用功。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城里去,更不知道进了城要过什么生活。

可是这种时候,只能说没什么。

老丈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点起灯,老妇颤巍巍去关上了门。

“谢家军啊,嘴上说着为了匡扶正义,为了百姓,搞些反叛朝廷的事情,实际上你看见了,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这太平盛世,当今圣上正当壮年,挑不出错儿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算了,这些谢家军......”老丈有些哽咽,“那谢家军啊,听闻是各处都有,居然有传着说,说谢家军做好事儿?莫名其妙啊!全是阴谋!强盗的阴谋!”

老丈絮絮叨叨,鹤枝蔓虽然听着,其实已经心不在焉,等熄了灯,她回去躺在床上木楞地盯着房梁,突然翻身坐起,四下寻摸着想照个镜子,看了看才想起这山村人家是不可能有铜镜的。她又看向原来放行李的地方,她的小铜镜早就随包袱被抢走了。

她这会儿才觉得身上好疼,脸上也疼,身上看去已经青青紫紫了,想必脸上也是一样的。

真疼啊......

鹤枝蔓慢慢抱着膝缩成一团,把头埋下,没有声音的,衣服上很快湿了一片。

这个时候,饭菜好不好吃,有没有桂花糕桂花酒已经不重要了,她不知道外面危机四伏,不知道人不招祸,祸却招人,不知道挨打会这么疼,不知道原来离开了家,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她被这冲击的难以动弹。

她也头一次清楚地明白,失去鹤家小姐的光环,离开华晋城的庇护,她只是一个连行李都保不住的可怜虫。

这种切身体会的无力感。

朴鞅之事,她多少还能命人抓他大卸八块,现在呢?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到。

要回家吗?

......也许可以回家,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