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二更合一(2 / 2)

欲买桂花同载酒 桑微 13652 字 2021-05-26

饿不饿是不打紧的,她只是无颜再面对他。

真羡慕他啊,当时喝得那般醉,做了坏事,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

可她,心尖却总是不自觉泛起些昨晚记忆的碎片,还害她下午绣花时好几次险些扎到手。

芦叶不解道:“姑娘昨儿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中午也没吃多少,怎的到了晚上还不饿呢?”

阿桂涨红脸,摆摆手道:“吃酒都吃饱了,本就不饿。”

芦叶点点头,无奈道:“那我这就去找沙全,同他说一声。”

“不必了。”她的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方喻同清朗好听的声音。

阿桂听得身子一僵,大脑瞬时变得空白,搭在膝盖上的指尖下意识狠狠攥起。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也跟着越绷越直。

直到方喻同在她身上站定,一垂眼,就已经可以看到她从耳尖红到脖子根,像极了小鹌鹑的模样。

他勾唇忍不住轻笑出声,“阿姐这是怎的了?”

她还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脖颈僵直,身子不自觉微微发颤。

大概是羞的。

方喻同抿起唇角,指尖摩挲着窄袖上绣着的玉带纹,温声道:“阿姐,真的不饿吗?”

阿桂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昨儿一直没吃,中午又只勉强吃了几口。

哪能不饿。

只是比起面对他,她更愿意挨饿罢了。

可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无比诚实地出卖了她,在幽静的屋子里,响亮地“咕”一声。

阿桂更是恨不得将脸埋到地底下去。

真的快要羞疯了。

她的耳尖已然红得快要滴血,咬得唇瓣泛白,长睫颤动,被不争气的自个儿气得懊恼不已。

方喻同眼底笑意闪烁放大,芦叶和汀州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屋子。

和沙全三人一道,窝在门口悄悄听里头的动静。

方喻同一把拉开阿桂身后的椅子,坐下,笑容未减,“阿姐,既都已坦白,就直接明说吧。”

阿桂背对着他,身子绷直,声音却发颤,“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心迹,阿姐早已知晓。”方喻同勾起唇角,笑得眸色动人,“阿姐对我的心意,昨夜也俱已袒露。不是吗?”

“你、你胡说些什么!”阿桂想训斥他,可实在羞得嗓子都是抖的,又怎可能还有凶狠之色。

全然化成了软得不像话的哭腔,明明是反驳,却更像是羞嗔的承认。

方喻同听得微妙地一顿,阿桂越发懊恼地咬着唇瓣,暗自发誓,无论他再说什么,不理他便是。

他好听清冽的嗓音再次在她身后慢慢荡开。

“阿姐,我醉酒一回,你醉酒一回,都胡作非为了一番,也都表露了心意,这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说呢?”

阿桂怔然,立时忘了方才心中想的什么,瞪圆了眸子回头看他,“你醉酒时的事,你还记得?”

“自然。”方喻同朝她笑笑,勾着摄人心魄的笑意。

阿桂连忙回过头去,不敢再看他那过分灼人的眼和笑。

她捂着滚烫脸颊,想到他还记得那一晚的事情,更是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烫。

“阿姐太容易害羞。”方喻同望着她涨红的皙长脖颈,嗓音含笑,淡定从容地评判。

阿桂这才意识到,明明他也是当事人,为什么她羞成这样子,一整日心神不宁,如今更是心跳都快不像自个儿的了。

可他,却似没事人,还能这样平静促狭地逗她。

她咬着唇角,轻哼出声,旋即终于想出了骂他的词儿——

“你、你不要脸!”

被骂不要脸的方喻同似乎更开心了。

他弯起唇角,眼角余光瞄到绣桌的盒奁里,那只绣了一半的香囊。

他忽然觉得,他大概还可以做些更不要脸的事情。

方喻同抬手,将那只墨色绣着白鹤半只翅膀的香囊提起,垂目道:“阿姐这是绣给我的?”

阿桂心口烧得慌,她惯不会撒谎,却还是因为面皮薄,矢口否认道:“不是。”

方喻同修长指尖摩挲着白鹤翅膀的细纹,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除了我,阿姐难道还会给别的男子做香囊?”

阿桂被堵得没话说,她总不能说这是绣给淑鹞的。

这是鹤,男子才戴。

她没回答,方喻同却已经反手,将那只香囊别到了腰间。

他今日穿着牙白色广袖长袍,宽袖束腰,袖间的卷云纹搭上这一只墨色香囊,便更显得清俊疏朗,眉眼之间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不得不说,阿桂打算给他做的这只香囊,很适合他,她素来最了解他。

方喻同满意地瞥了几眼,“阿姐送我的香囊很好,我很喜欢,多谢阿姐。”

阿桂只回眸瞥了一眼,便又转过身去,绷着声音道:“谁、谁说了要送你。”

“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再取下。”方喻同也不管她这香囊有没有做好,总之,先戴上再说。

这就叫,不要脸。

自从被她骂了这几个字后,方喻同忽然觉得,他做什么都理直气壮起来。

真好,被阿姐骂真好。

方喻同指尖搭在香囊上,心中无比满足,瞥着阿桂发红的耳尖轻声问道:“阿姐,走吧?”

“不去。”

才不要和你出去吃饭。

“去吃完东西,我带你去刘家看看姜淑鹞。”方喻同似乎总是知道如何戳中她难以抗拒的心思,“你不是一直记挂着她的伤势么?白日里不敢让你出去,只有我带着你出门,才能放心。”

提到姜淑鹞,阿桂实在是无法拒绝。

她身子一僵,无奈且认命道:“好,我先换身衣裳。”

方喻同揣着那绣了半只白鹤翅膀的香囊,噙着笑意走出去。

候在门口的芦叶和汀州进去伺候阿桂换衣裳,和方喻同擦肩而过时,瞥见他腰间的香囊,两人更是喜不胜收,互相推搡着胳膊。

成了成了!

这是成了!

只是

为何姑娘会把还没绣好的香囊给大人。

迫不及待?

芦叶是个心直口快的,竟然还真就问出了口,汀州拦都拦不住。

阿桂又羞得脸颊滚烫,耳尖通红,将芦叶推出屋子,不许她再进来。

尽胡说些什么!

只是,知道她和方喻同的心思,她们好像没有看不起她?

阿桂换着衣裳,忍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汀州一听,讶异地看着她,“姑娘怎会这样想?大人和您都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

“可我是他阿姐。”阿桂咬着唇瓣,终于将压在心里的这块,见不得人的石头,搬到了亮光之下。

汀州愣了愣,旋即弯起唇角道:“原来姑娘是在担心这个。这算什么事儿?姑娘也不必在意这些。”

“这不算什么?”阿桂也愣住,她一直在意的,纠结的,便是世人的眼光。

可现在,她们居然都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当回事。

汀州点头道:“是呀,您和大人又不是亲生姐弟。既没有血缘,又算得了什么?”

“可名义上,说出去,到底是不像话。”阿桂心事重重,连衣裳换好也不自知,任由汀州给她绾发。

汀州握着篦梳,划过阿桂青丝如瀑的长发,温声道:“那姑娘便去了这名头就是,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姑娘总要过得舒心如意,不要总拧巴着才是。”

阿桂从镜中望着汀州含笑的眉眼,心底的疙瘩似是咯噔一声,有了裂缝。

是啊,人生在世几十年。

若身边那个人不是他,好像一切都失了许多滋味。

阿桂想起遇险时,望着那些黑衣人凶神恶煞的眼神,她以为她的人生即将戛然而止,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便是方喻同的身影。

此生无憾的,是和他在一起这么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快乐知足,简单平凡。

最遗憾的,也是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喜欢上他,而不自知,连心意,也未尝让他知晓。

“姑娘,好了。”汀州合上妆奁,温声道,“这个发髻如何?”

“简单梳一个便是,只去看看淑鹞。”阿桂顿了顿,抬步往外走,轻声道,“还有吃一顿饭而已。”

“嗯。”汀州望着阿桂释怀的神色,也跟着笑,“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自然也该过最舒心的日子。”

阿桂抿起唇角,“以前总以为芦叶爱笑会说,嘴甜如蜜,倒不知道,你比她厉害多了。”

“姑娘谬赞了。”汀州垂眼,轻笑道,“只是读的书比芦叶多一些。”

“但她功夫比我厉害。”汀州又补充了一句。

阿桂笑着让她挽胳膊,“走吧,看淑鹞去。”

方喻同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晃着腰间的香囊,见她俩笑容满面地出来,眼尾微挑道:“你俩在说什么,笑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