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店长骑着他的小电驴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的轮胎打滑，没有任何心里防备，被摔出去三米远。

由于是夏季，他穿一身短衣短裤，身上到处都是擦伤，门牙还被磕掉了两颗。

周围的路人以及下来散步的住户本想帮他一把，或者看个热闹，却被他吓住了，怕他有精神病——

他捂着嘴巴，吐了口血，无处撒气，便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车椅，嘴里漏风地骂道：

“神佛破特啊（什么破车啊）！妈的！”

他骂道：“天底下卖特的都给我屎亏（天底下卖车的都给我死绝）！”

他走过去想把车钥匙拔下来，拧到一半却将钥匙头扯了出来，前半截直接断了，卡在里面。

“啊——！”

他只好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想扶进去却通不过升降杆。

“撕——父额（师傅）。”

他嘴里漏风道，敲了敲门卫亭的窗户，吵醒了坐在里面趴着睡觉的老门卫。

“斯——父额。法，法rua根干齿喝色ki来吧（把那根杆子升起来吧）？”

店长前两天才从员工宿舍搬到这个小区，老门卫还不认识他。当然，也看不见他。因为身高的缘故，他只露了半颗头飘在窗口，多少吓了门卫一跳。

“哪个啦？啊！”

老门卫立刻将窗子打开，站起来把头伸出去看到了一身擦伤的矮个子店长。

“你是哪个啦？”

“我是a栋401的，刚刚摔了一跤，把车子摔坏了，身上也受了伤。”店长张开他的又臭又吓人的流血大口解释道，“我门牙都摔掉了两颗。”

然而，在老门卫听来，店长说的话是这样的：

“我是@#￥%……受了伤，”他看着店长张开嘴巴，“我@#￥%￥……两颗。”

“你想搞么子啦？”

老门卫有些烦这个人了，他莫不是想让自己给他叫救护车？

“你有病啦？”

老门卫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着120。

“负负负负（不不不不）。”

店长急了，他想告诉老门卫自己不是要打120，而是让他把升降杆升起来。

“哎！”

店长一个激灵，跑到杆子面前，握住它，做着往上抬的动作。

他对着老门卫笑道：

“@#￥%……&*，啊？”

老门卫望着店长，满脸问号，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你到底想搞么子嘛？你有病啦？”

“啊！”

店长要疯了。

他拿出手机，疯狂打字。

“我刚刚骑车摔了一跤，门牙也掉了两颗，能不能把升降杆弄上去？”

他把手机屏幕竖在空中给老门卫看——可落在老门卫眼里的屏幕是花花绿绿闪动的“澳门葡京”、“赌博”、“提现”、“真人美女在线发牌”等等不能细说的几排字，以及那几排字下方那些少儿不宜的小片子。

老门卫瞪大了眼睛，拳头已经握紧了。

“你他娘滴搞么子啦？”

他抄起门卫亭的角落里那根专防店长这种人用的铁棍，抡在空中耍武般做着武艺动作，左跳一下，右滚一下，大喊道：

“老子冰清玉洁几十年，今天碰见你这个畜生养滴家伙耍流氓！”

他直接就是一棍捅在店长的胸口。

“救命啊！”

店长这句话倒是说圆乎了，拔腿就跑。

“看打呀，你这个畜生养滴家伙！”

老门卫追上去又砸了他肩膀一下。

“抓流氓咯，帮忙撒！”

这个点正是年轻人疯闹的时候，可这片地方基本算是养老街区，几乎没有年轻人，那几个慢悠悠行路的老人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有的露出大肚子看好戏，有的点根烟给身旁的人分析战况，有的坐在公园里吃着从家里端下来的腊肉花生米下点酒吃，望着店长被追着打，大笑道：

“老刘欸，你下手轻点咯，别把人打残哒！”

“你吵死啊，老秦，他是神经病，甩流氓啊！”

“那你打咯，我们帮你作证是他耍流氓啊！”

店长此时跟个落水狗一样，越跑越快，终于把老门卫甩在了后面。

他坐在一个潮湿的小巷子里，哭了。

“要不算了吧？”蓝天向王冷征询道，“是不是太过分了？”

“把他的手机画面换成色情网址可是你的主意。”王冷道。

两人站在店长面前讨论着。

“我也没想到他会被打啊，还被打得这么惨......”

“你要是想停下，那就停下吧——”

“都怪蓝天！他要是这两天在店里，我就不用和小詹轮流代替他的班了。”

店长哭着骂道。神奇的是，这句话他居然也说得圆乎。

“嘶——”蓝天长吸一口气，骂道，“这人没有下限了是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对王冷说：

“接着整，把他整进精神病院才好。”

“报警！”

店长喊道，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手上按的是110，实际却打给了王冷。

“喂，110吗？”

“店长——”蓝天故意嘶哑着嗓子，阴森地说话，“我死了。我被人下了降头，被咒死了！我死前被你压榨，死不瞑目啊！”

店长猛地一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明明是110三个数字！

“蓝天！？”

他吓得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你怎么死的？”

地上的手机亮起一片阴冷的蓝白光照在墙上，蓝天只露出一颗头在那墙上一点点飘着，靠近店长。他戴了一张被烧死的厉鬼头套，有心脏病的人估计会被活活吓死。

“我死不瞑目啊，你居然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