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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姐妹俩的童话镇，方圆真的开始顶风冒雪堆起雪人。</p>
边推雪球边跟她俩说：“多冷，你们上楼睡觉看书看电视都行，别掺和大人的事。”</p>
徐安然耷拉着大眼睛不说话。</p>
徐清浅蹲下来攥了一把雪，纤细白皙的小手晶晶亮亮。</p>
雪人的身子堆好了，邹安给方圆发来短信问：啥意思？</p>
方圆哆嗦着打字：没啥意思，倒倒水给人点宽慰，等主人回来咱就走吧。</p>
邹安没回。</p>
握了两个小雪球，徐清浅放在雪人的脑袋顶上，像俩个小揪揪辫子。</p>
徐清浅说：“原位心脏移植的术后存活周期最多才有十三年，还要很成功很成功才行，爸妈都不敢让我做，而且符合配型的心源太少，这些年，我需要吃很贵的进口药……</p>
“爸爸妈妈拿我的命当他们自己的命，小时候没有钱，我吃好的，安然吃剩的，我穿好的，安然穿破的……</p>
“后来有钱了，好的东西买两份，爸爸妈妈生怕亏待我们任何一个。</p>
“现在…又没钱了。</p>
“那两片海如果转包出去，会剩一大笔钱，够爸爸妈妈和安然过普通的日子。</p>
“但包出去，我吃不了几年的药，万一有天需要做手术，也做不起了。</p>
“我一点儿都不娇气，我想跑想疯想玩，想蹦极想跳伞，我从来没顶着这么大的雪出来玩过。”</p>
方圆从墙角的碳末里挑了两块儿大的，放上去当眼睛。</p>
抬头看了看徐清浅，丫头眯着眼睛拿手机给完工的雪人拍照，笑得贼好看。</p>
又看了看徐安然，捂着嘴蹲在一边儿一声不吭，漱漱流泪。</p>
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都别扭，更何况是器官？更何况是心脏？</p>
移植手术有存活率是必然的，20岁的徐清浅如果做了手术，最多最多活不过35岁，哪个父母愿意？</p>
要到2023年，中国人工磁悬浮心脏Corheart6泵体突破90克，听说做完手术的那个小伙子一口气用三万步登顶黄山，都不大喘气。</p>
2007到2023，这中间要16年。</p>
方圆牵着嘴角看着雪中娇俏的少女，她等得到么？</p>
医治不死病，无奈，钱在这种事儿上，真不是万能的。</p>
远处传来突突声，不大会儿走进院里几个人。</p>
当先的是一个面色酡红的挺拔男人，姐妹俩叫了声“爸”，跑了过去。</p>
看了眼方圆，中年男人点点头，笑着牵起两个女儿：“妹妹咋哭了？不怕，走，跟爸进屋暖和。”</p>
顾离在最后尾随而至，看到方圆明显一愣，跑了过来吐着酒气说：“你咋来了？”</p>
方圆摊摊手：“我是副驾驶。”</p>
点了根烟，顾离把他拉到一边，说了说情况。</p>
顾家的晚宴就是一帮养海的小老板哈酒，五六个人，需要凑钱做即食小海鲜的生意。</p>
方圆问：“凑钱？为啥凑钱？”</p>
顾离说：“进货、加工、出货量、压缩周期、铺市场、做宣传。我爸说想迅速成规模，单打开半个东海省的市场就需要前期四五百万的资金投入。”</p>
方圆大惊：“这么多？能压缩多久的周期？”</p>
顾离说：“我不懂，但他们说话我听见了，现在是冬天，到明年开春算筹备，第一批货最早也要明年年中能上市。这些钱，他们几个老朋友一起凑，都不够，我爸都想抵房子了。”</p>
方圆气乐了：“那逼玩意就嗦了个味儿，你们去南方先收一批，找代加工厂，把牌子做出来，不香？”</p>
顾离挠挠头，挤着眉头若有所思。</p>
方圆一阵无语，他一堆事儿忙不过来，能说的都说了，总不至于送佛送到西吧？</p>
掏出手机给邹安发了条：走吧。</p>
邹安给他回：稍等。</p>
方圆不想进屋，在院门口又点了点顾离。</p>
“劝劝老几位，别想着弄什么东北特产，这边海鲜是好，但你们现在没有用品质打市场的实力，趁现在还没普及，先把牌子打响，上了战场再琢磨兵法，不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p>
“要我说，你爹去山东考察市场就不对，该去南方扎一阵子，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什么劲头。”</p>
顾离说：“我听懂了，我回去再跟我爸念叨念叨。”</p>
说着指了指屋里：“那姐俩没事儿吧？”</p>
“能有啥事，家里又不是没大人。”</p>
顾离还想说啥，但方圆摇摇头，说不想过多掺和别人家的事。</p>
过了二十分钟，邹安走出院子，兴冲冲地说：“走吧，弟，我送你回学校。”</p>
看看顾离，又说：“你是方圆同学吧？回学校不？”</p>
顾离摇头说不回，跟方圆说：“明天我兴许也不回去，劝我爸，再跟你请个假。”</p>
摆摆手，方圆转身要走，想想又伸着脑袋往院子里看了看。</p>
风雪拉丝的半夜，徐安然低着小脑袋，原本乌黑的丸子头，变成了一团雪丸子。</p>
小丫头握着两绺麻绳，在秋千上一荡一荡。</p>
像北欧童话中隆冬时分落魄的小公主，又像被生活摧残后仍然童真的辛德瑞拉，总之，落寞极了。</p>
缺油老旧的绳索发着吱呀吱呀的磨牙声，随风传进了方圆的耳朵。</p>
不知怎地，方圆就是听成了：咿呀咿呀呦。</p>
上了车，开出小渔村，邹安一直哼着歌。</p>
方圆没好气地说：“别人家遭难，你欢乐个什么劲儿？同理心呢？”</p>
邹安说：“我可算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了？”</p>
方圆不懂，咂摸一番，愣道：“你装逼掏钱了？你有一百多万？”</p>
邹安嗤了一声，反问：“我为啥不能有一百多万？我有三百多万，老子的卖命钱！”</p>
方圆一拍脑门：“你把钱借徐家了？”</p>
邹安说：“你觉得我傻？”</p>
徐父进屋就立马扬鞭，说现在要钱没有，这帮人不走他现在就往身上倒油点火，说再过一年还账，算利息。</p>
“我听他们说的那个买卖挺好，当场表示支持，要入一股，八十万算我百分之二十五，我觉得挺合适。”</p>
邹安说完，方圆冷笑一声，没说话。</p>
邹安又说：“行，我听你提过给姓顾的小子家出了这个主意，我主要是信你，别的买卖因为有规定我参与不了，这个还不行？挣点小钱花花，嘿你别说，当投资人挺爽的。”</p>
方圆还是冷笑，不说话。</p>
邹安“”了一声：“鞋分大小，但我觉得老板娘不该分大小！”</p>
方圆绷不住了，嚷道：“去你妈的！”</p>
邹安直乐。</p>
开上大路，方圆问他：“啥时候投钱？”</p>
邹安说只留了电话，后续约时间谈：“你给点建议？除了安保，我第一次做活人生意。”</p>
方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