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和昆山挨着，那边的昆曲唱法，比京城的听着更加正宗。”</p>
有人听着恍然，望了皇后一眼，悄悄道：</p>
“娘娘的祖籍是吴县吧？”</p>
“这可真是用心。”</p>
能在京城看到家乡的戏剧，想想就知道周皇后会有多高兴。这些命妇对此，也是十分艳羡。</p>
不过有关皇后的话题，她们到底不敢乱说。在低声讨论了几句后，就谈到其他事情了。</p>
这些人在离开庄严的坤宁宫后，也渐渐脱离了肃穆的氛围，享受这次宴饮――</p>
不管怎么说，在皇宫中宴饮的机会都难得，尤其是她们有机会，登上近些日子名噪京城的琼华岛。</p>
就这样说说笑笑中，一众命妇在宫女的引领下，在西苑中游览。</p>
今日为了让她们方便，朱由检都没有来西苑，甚至没有进后宫，一直待在前殿。</p>
张皇后等后宫嫔妃对西苑早就看腻了，她们更多的是听戏。就连周皇后，也期待皇帝的惊喜，什么时候出现：</p>
『难道这些戏曲，就是所谓的惊喜？』</p>
『她们唱戏的时候，还用上了苏州乡音。』</p>
祖籍苏州、熟悉昆曲的她，自然能听出这些人的演唱，有些地方用上了家乡口音。</p>
这是李玉的调教，因为李玉和周皇后一样，都是苏州吴县人。只是周皇后幼年就随父亲迁居大兴，对家乡的戏剧已经有些忘了。此时再次听到，心中很是感慨。</p>
不管这是不是所谓的惊喜，皇帝能如此用心准备这次千秋节，她已经感到满意了。</p>
不过朱由检的准备，明显不止这些。为了不让转移京城官民的注意力，也为了表示对周皇后的宠爱，不让后宫生乱、不给新进宫的嫔妃挑战皇后地位的机会。朱由检认真举办这次千秋节，甚至不惜用上后世听到的词曲。</p>
没过多久，《西厢记》的一出结束，忽然乐曲一变，一个伶人从幕后走出，唱道：</p>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p>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p>
然后又有一个伶人走出，唱道：</p>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p>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p>
一连两首《卜算子咏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p>
“第一首是陆游的词，第二首是谁的？”</p>
“我还从未听过，你们都听过吗？”</p>
众人纷纷摇头，都是表示不知。</p>
作为官员夫人，这些命妇多有出身大家族、甚至被称为才女的。但是对第二首词，却说不出来自哪里。</p>
惟有周皇后，此时已猜出来作词的人是谁，欢喜得笑意都掩藏不住，在脸上展现出来。</p>
旁边的后宫嫔妃，猜到事情真相的，对周皇后当真是掩饰不住羡慕，甚至有些嫉妒――</p>
皇帝可真是宠她，竟然作出了这样可以传世的词！</p>
虽然以她们的水平，对这首词的好坏说不清楚。但是皇帝作词示爱这一点，已经足够她们羡慕。</p>
甚至那些比较有才学的，对比两首词后，发现皇帝的《卜算子咏梅》不但能和陆游的并列，甚至在意境上更胜一筹。这更让她们羡慕，知道单凭这首词，周皇后的名声便能在后世传下去。</p>
随着这些人的讨论，那些命妇也渐渐知道了，这首词是皇帝为皇后作的。一时间，恭贺声不绝于耳。皇后比先前接受朝贺时，还要更加欢喜。</p>
这还不止，在两首词唱完后，还有太监出来，报幕道：</p>
“先前那首词是陛下为娘娘所作，贺娘娘千秋之喜。”</p>
“另有一段新编的《女状元》，为娘娘和各位命妇贺！”</p>
一位颇有英气的女旦，从戏台后走出，高唱道：</p>
“为展才学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p>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p>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p>
“个个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p>
唱词清晰，曲调欢快，让人感到了不同于昆曲的风味。</p>
一众听过《女状元》这部戏的，更是哈哈大笑，感觉很是有趣。</p>
很多人都觉得这段戏比徐渭的《女状元》要好听多了，甚至有些人听了一遍，就几乎能唱出来了。</p>
再想到这是皇帝编的，特意在皇后的千秋节上演唱，她们心里面对皇后，更是忍不住羡慕了：</p>
『陛下对皇后真宠爱啊！』</p>
『都能为她编戏！』</p>
戏剧这种东西，虽然有不少才子创作，甚至连之前的文坛盟主王世贞都写过戏。</p>
但是在很多人看来，仍旧不登大雅之堂。皇帝为皇后特意写一段戏，让人们真的感受到了皇帝对皇后的宠爱――</p>
这是为了让皇后高兴，不惜纡尊降贵！</p>
可以说，此时此刻，周皇后得到了所有人的羡慕。</p>
甚至有很多命妇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让女儿参加选妃。</p>
如果现在的皇后是她们的女儿或族人，她们家族在崇祯朝的地位，那就不用担心了。</p>
有些人甚至觉得，皇帝对皇后宠爱太过，不是一件好事。</p>
可以说，今日这场宴会，让很多人津津乐道，也认识到了当今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p>
李玉在后台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既是高兴，又感受到了压力。</p>
高兴的是自己没辜负皇帝的期望，成功演唱了词和戏。</p>
压力也在于此，那就是皇帝让他按这段唱词的风格，新编一部《女状元》。</p>
如果他编得不好，别说世人会骂他，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p>
毕竟这可是皇帝编写的，必然能在青史上记一笔的戏剧。他若出了差错，连自己都不会宽恕自己。</p>
但是这种新颖的曲和调，他心中实在没有头绪。昆曲和这种戏之间，存在极大差别。</p>
一个唱段还好说，完整的戏剧如何编，他实在没有头绪。</p>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次千秋节，只演唱这一段戏。</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