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天地众神仍旧属于道教神系后，会谈的氛围好了许多。</p>
这些道士最核心的诉求，就是把这些神仙留在道教神系，免得信仰老天爷、土地爷的民众以后不再信道教。</p>
太常寺官员同样能够接受，因为只要道教承认皇天后土为至尊，这些道士在传播道教信仰时，就是在传播天地信仰。儒家不用出力，就能获得收益。</p>
可以说，这次厘定神仙体系的本质，就是儒道合流，确定主从地位――</p>
掌握朝堂的儒家，在皇帝的支持下，在信仰这个领域，同样取得了主导地位。</p>
确定皇天后土为至高神后，代表皇帝的高时明道：</p>
“皇天上帝为天界至尊，后土皇地为地界至尊。”</p>
“天子为天地之子，受命于皇天后土，为人界至尊。”</p>
这是确立天子在神仙体系中的位格，和皇天后土并称至尊。</p>
在皇天后土不能降临人界的情况下，天子就是人间至高神。</p>
张九功、王常月等道士，对此默然不语。</p>
太常寺少卿曹思诚眉头微皱之后，说道：</p>
“《诗》曰：天生蒸民。天下万民皆上天之子。”</p>
“《尚书》曰：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p>
“故而天子为天之元子，代上天治理天下万民。”</p>
这个概念，是宗法制的重要源泉。</p>
不是说只有天子是上天之子，而是所有民众，都是上天之子。</p>
但是天子是天之元子、是最嫡长的儿子，所以能代上天治理天下。</p>
天子敬天法祖，其实也是孝道的一部分。甚至还有“天子僭天”这个概念，用天道约束天子。</p>
高时明虽然懂得诗书，却对这些更深入的东西并不明白，对此也没反驳。只当曹思诚承认了天子是人界至尊，目光看向了一众道士。</p>
群道在太监和官员的压迫下，只能勉强点头，承认天子是人界至尊。</p>
接下来的厘定神仙体系，同样也是天子代天封神。</p>
所以《封神演义》这部书，是一定要大改的。不管封神榜是不是姜子牙掌管，最后封神的时候，都要周天子出面。</p>
高时明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指出《封神演义》需要修改的地方，又问这些道士道：</p>
“《封神》一书，以鸿钧道人为至高，尚在三清之上。”</p>
“此道人从何而来？尔等可能解释？”</p>
张九功不知道皇帝和高时明为何如此重视这部小说，回道：</p>
“鸿钧道人为三清老师之说，为民间凡夫所传。”</p>
“民间一些地方，有鸿钧庙。”</p>
曹思诚则解释道：</p>
“鸿为大，钧为制陶之转轮。”</p>
“鸿钧之意，大概是代指天道。”</p>
高时明闻言立即道：</p>
“曹少卿解释甚好，鸿钧其实就是天道。”</p>
“鸿钧道人是天地的显化，故而能称为三清之师。”</p>
把皇帝嘱咐他的话，向众人道：</p>
“皇天是何？为天之号。”</p>
“后土是何？为地之号。”</p>
“天地本无形，故而朝廷祭祀时，只是书写牌位。”</p>
“但是民间凡夫俗子信仰天地时，又需要天地有形象，故而玉皇大帝、后土娘娘，为天地显化之身。”</p>
“鸿钧道人同样，为天地相合所化成的一气显化。”</p>
“故而其本质和皇天后土一样，为至高神。”</p>
一番话洋洋洒洒，解释了皇天后土的形象问题。</p>
还利用鸿钧这个形象，确认皇天后土高于三清。</p>
群道对此眉头大皱，不认同鸿钧这个形象，能够高于三清。</p>
但是他们刚刚承认皇天后土为至高神，此时高时明说鸿钧道人其实就是皇天后土的化身，所以高于三清。他们对此也不好反驳，只能交头接耳议论。</p>
太常寺的官员，对此则无所谓。他们连三清都认为是道家妄说，对三清多个老师当然没有意见。</p>
尤其是按高时明的说法，鸿钧道人是天地化身，他的位格高于三清，就相当于皇天后土压了三清一头，他们当然是喜闻乐见。</p>
曹思诚更是总结道：</p>
“如此说来，天地人三界至尊，有皇天、后土、天子。”</p>
“又有作为化身，能与之并称的玉皇大帝、后土娘娘、鸿钧道人等化身。”</p>
“至尊之下为天尊，有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p>
高时明颔首微笑，说道：</p>
“和三清并称者还有四御，有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东极青华大帝、西极天皇大帝。”</p>
“此四极大帝和昊天金阙玉皇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一起，统御天地六合。”</p>
“能与之并称者，还有接引佛祖、准提佛母、陡斯天尊等神。”</p>
这一连串的话语，说得一众道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p>
但是高时明却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把从皇帝那里听来的盘古开天、鸿钧传道等故事，向这些人讲解出来。</p>
这些故事，自然是朱由检参考后世的洪荒小说而来。只是鸿钧的身份，变成了天地化身。</p>
盘古的身份和鸿钧一样，是天地相合而成，只是那时天地还未分开，所以才有了盘古开天地。</p>
盘古开天地后，天地相合为一气，化为鸿钧道人。鸿钧道人传道，所以才有了天地诸神。</p>
三清、二佛、女娲，成了鸿钧的弟子，也就是天尊中最尊贵的六人。</p>
还有旁听的三千客，建立诸多旁门。</p>
这一连串故事，听得众人是目眩神迷。似乎曾经真的发生了这些事，天地众神也由此而来。</p>
可以说，这个在后世写烂了的小说流派，完善程度远非此时的神仙传说可比。而且还能承接《封神演义》《西游记》等小说，体系非常完善。</p>
但是在场的人，却心知肚明这多半是小说故事。张九功斟酌着询问道：</p>
“这些事迹，曾经发生过吗？”</p>
“若有错讹之处，神仙可会怪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