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武灵真君家里，不能在祠堂尿尿。”</p>
“他药园要是有飞禽走兽，武禅，你也不可以随便抓去吃...”</p>
“有数术神通的师父来教你们，课业最重要的是读书认字讲道理，一定要听话。”</p>
“做人有做人的道理，做妖怪有做妖怪的道理，你学不会，一不小心就变成人妖，变成魔头，这样就不好啦，不好啦...”</p>
“知道啦！！”武空捂着耳朵，只觉得聒噪：“师父...别念啦！”</p>
龙智法师微笑道：“你看，又急，这个火气涌上来，你的灵根开始灼烧化身，好不了的...”</p>
“嘻嘻嘻嘻！”武禅邪见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哈哈哈哈哈！”</p>
“禅禅，武灵真君给你起的这个道号，你要记在心里。”龙智转而开始念叨金蟾：“虽然你去了武灵山，螟蛉湾真言宗还有你的一席之地——要是混不下去，就回来接着帮我看药园。”</p>
“别别别！别！”武禅面露惊恐之色。</p>
踏上仙舟时，龙智法师终于正式道出佛号——与武灵真君告别。</p>
“南无阿弥陀佛...”</p>
“武灵真君，贫僧和空空合力为你炼制的金刚降魔杵，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禅禅，这件法宝是天级一品——采用璇玑星的异铁所造，假以时日炼出器灵，它或许可以成为天级九品的宝贝。”</p>
罗平安打开珍珠琉璃伞，强忍着腹痛取来法宝，石梁子落到手里，足有三千六百多斤重。</p>
“对，就是它。”龙智法师嘱咐道：“元婴以后可以取出宝贝，之前就当做石棍棒去挥舞——以武灵真君的力气，北辰的小妖小怪应该受不住这一棒。”</p>
陈富贵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石头棍子？是咱们那条高速公路的沥青？”</p>
“降魔杵是公路护栏造的？”罗平安恍然大悟，难怪这玩意能割开他手掌，原来是地球的东西。</p>
龙智法师听不懂护栏和高速公路是什么意思，每次天魔灾年到来以前，璇玑星总会送来一些异宝——它们看上去很像凡俗世界的金铁石泥，可是硬度和重量却超乎常理。</p>
与金童玉女交代完最后一点琐事，佛门高僧立刻飞走了。</p>
从封神台另一侧飘来两位身光熠熠的高人，是玄烨和宝萍。</p>
这是罗平安第一次见到玄烨仙尊，这两位合道强者身上的灵气外溢，几乎要化为氤氲祥云。</p>
玄烨喊道：“武灵真君，接棺！”</p>
宝萍仙尊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讲话，绫罗纱衣里飞出一具玄黄二色的沉重棺椁，似乎有里外三层封印，一下子落到平安肩上。</p>
玄烨没有报上真名，但是精纯的金乌灵气已经暴露了身份。</p>
原本留在仙舟上等待指令的众多玉衡派弟子，都要拱手作揖，纷纷喊道。</p>
“参见天禄朝阳金乌无上法道德玄烨仙尊！”</p>
“参见天禄九寰厚土无上法承德宝萍仙尊！”</p>
富贵装模作样捂着肚子跟着应了两句。</p>
玄烨没有讲这个礼仪，神念扫过罗平安，去探查平安的精神状态。</p>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似乎要从棺椁里钻出来，受到先天圆满的土灵根压制，它与平安的肩颈触碰，马上就缩回去了。</p>
“罗平安！”玄烨喊道：“到了锁妖塔，此物才能落地，绝不能半途而废，若它沾染太多的大地灵气，恐怕再生变数。”</p>
平安没办法行礼，他两只手死死扣紧了棺椁，撑住桑木神树的板材，低声应道：“知道了！”</p>
“好！”玄烨仙尊瞪大双眼，目光如炬：“道友！走吧！”</p>
“玄烨仙尊！”富贵连忙掏出一块玉简，“玄烨仙尊，我这还有好东西...”</p>
话还没说完，玄烨感应到玉简图录的灵光，那是陈富贵用GoPro留下的证据，运动相机里记录的画面，全都转存到玉简里了。</p>
玄烨太爷脸色剧变，一脚蹬在仙舟上，驳运码头窜出去一道流光闪电，扬善使者没站稳，差点摔下船去。</p>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快，这两个天命人，朝着北辰部州的方向飞走了。</p>
一直沉默不语的宝萍仙尊终于缓缓开口——</p>
“——那个天魔后裔，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何道友如此慌张？”</p>
玄烨：“我慌了么？！”</p>
宝萍没有接着追问，神色如常，要徒步回到浑元宫去主持残局。</p>
等到宝萍走了，玄烨捂着踹开线的紫金云纹靴，刚才用力过猛，他大脚指都露在外面。</p>
“惩恶！惩恶！”</p>
谢袁春收到神念传音，姗姗来迟。</p>
玄烨低声说：“给我找双鞋，赶紧...”</p>
......</p>
......</p>
过了四千五百里，白天变成黑夜，脚下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大海，也是横贯盘古大陆的内海。</p>
再过六千两百里，半道上飞来三四拨天马天兵，骑士铁衣金戈威风凛凛，戍边队伍的水关总兵认清楚扬善使者，看了陈富贵手里的文牒，也顺利放行了。</p>
再从黑夜飞到白天，已经是百里冰霜千里雪飘的景象。</p>
罗平安全力运功，扛了十八个小时的棺材，他只觉得身心俱疲。似乎棺材里的东西越来越活跃，一直在翻滚晃动，想要从里面出来。</p>
棺椁不算重，可是其中蔓延出来的邪气在侵蚀罗平安的神念——</p>
——他已经三年没有睡觉，都是用冥思入定来代替自然睡眠，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他居然有了困意，扬善使者操纵仙舟跟着季风起起伏伏，这种摇篮一样的环境让平安昏昏欲睡。</p>
“前面就是了！”扬善使者此言一出，罗平安精神起来。</p>
空气又干又冷，在极西极北的荒原山麓之间，可以看见云雾之下的广袤盐湖，还有更远方诸多残旧的塔楼古筑。都是用来抗击天魔的临时聚居地，武灵山的诸多弟子曾经在这些建筑里轮班值岗。</p>
山脉走向呈一个弯月状态，其中背风谷地又有河床轮廓若隐若现，似乎真的和空法老猴子说的那样，几百里泉死河干，再也没有活人居住。</p>
平安只能吸到一点点土灵气，和中原福地完全不同，这点微弱的灵气似乎随时都会消失。</p>
随着仙舟慢慢降落，五千多公里的路程即将结束。除了兰傲霜以外，玉衡派的弟子们都是满脸土色，环境之中微弱的灵气已经说明一切。</p>
破落不堪的道场，四处都是坍塌的亭台楼阁碎石青砖。再往山门外看去，原本武灵山的牌楼外，百年之前或许还有凡俗人家居住，掘出来的田地长满了方格形状的野草，蓄水池也干涸，铺造出来的青石路将这些野草分开。</p>
好消息是，目前还没有发现天魔。</p>
坏消息是，不光天魔，似乎啥也不剩下了。</p>
离武灵山最近的乡村县镇，应该在三百多里之外。</p>
扬善使者把众人放下，抱拳说道——</p>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道友，有缘再见！”</p>
说完他踩上仙舟，一溜烟就跑了。</p>
陈富贵和兰傲霜喊各位弟子去整备房舍，二人一路护送罗平安，往武灵山的七政殿去，找到祭仙台旁边的支脉山峰，看清锁妖塔的方位，恰好路过小山神庙。</p>
平安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呀，才一百多年，居然能荒成这样。</p>
俗话说，人不辞路，虎不辞山，镇山灵兽本来是地方妖兽，得人族道统香火供奉，哪怕抛下庙宇，回归荒野自然，也不会离开一方水土——看护灵脉的土地神应该还在吧？</p>
“富贵！我扛着棺材抬不起头，你帮我看看，武灵山的土地神长啥样？”</p>
陈富贵往小山神庙里仔细打量，就看见布满褪色油彩的浮雕。</p>
“我操！气派呀！”</p>
浮雕之上描绘着腾云飞舞的白龙黑虎，尽管年久失修，这太乙玄门和小刀会的两位镇山灵兽依然大气磅礴，威武非凡。</p>
“我土地呢？！”没有人来回应平安：“锁妖塔还管用不？有没有人来帮个忙呀？我土地呢？”</p>
富贵站到山崖小路边，跟着喊了一句。</p>
“我土地呢！？”</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