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无凭，可不容易取信于人。我总不能要人直接拿回去用，看看耐不耐用，好不好用，用到坏再来换吧。”</p>

钱刚心思动得快，又想起了之前的提议，问道：”你这是想组建材料实验室了？”</p>

”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就差一个主持的人。”苏涣说着，同时朝钱刚身上投以希冀的目光。</p>

这些话在这里说出来，钱刚当然明白背后的意思。之前还能用事情不到这个阶段，不急着想的说法推托。</p>

如今事情都到眼前了，推是很难推的。但是事关自己的前程，钱刚不得不慎重考虑，因而沉默下来。</p>

见到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被推掉，苏涣觉得有戏，连忙接着劝说道：”叔元贤兄，我知你想继续去国外做学问。但核能科学，国内就不能做吗。</p>

”会想请您出来主持这个实验室，材料方面都是些下苦功、重复性的纪录工作，老实说也没什么挑战性的。您带些学生，指导他们做就够了。真正重要的，还是想请您领导国内的核能研究。”</p>

钱刚又想起没有写在那份计划中的未来规划，喃喃说道：”核能发电厂吗？这个概念，就连我的老师都只存在一个想法。林小子就真的信这套，觉得这个能成？”</p>

一派认真的模样，苏涣说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文理有句话，我也很难反对他。”</p>

”什么话？”不只是钱刚，就是蔡镛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p>

”大金曾因为国策的错误，在科学领域上落后西方世界多矣。然而走别人走过的路，我们永远只能苦苦追赶。唯有在新的领域披荆斩棘，走出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我们才有领先的机会。”</p>

钱刚苦笑说道：”乍听之下是很有道理。但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要是走错路了怎么办？最后我们劳心劳力，却是给全世界走出了一个’此路不通’的结果，那不就成了笑话嘛。”</p>

苏涣坦然道：”确实是有这样的风险。但是求稳，是像珍公那样的老大人该做的事情。我们这些年轻人——”</p>

以儒生来说，三四十岁普遍还被认为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轻人’。没到胡子花白，杵着拐杖，站都站不稳的年纪，都算不上’年高德劭’。所以苏涣如此自称，是一点错都没有。</p>

”——不该闯一闯，搏一搏吗？师兄旅居外国多年，选择这门学问深研为的是什么？就算不如古代所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难道不想做一番足可济世安民的事业？”</p>

一番慷慨激昂的劝说后，苏涣抓着钱刚双手，又激动地问了句：”师兄，热血凉否？”</p>

不只苏涣两眼发光，期盼着做成这件事情。就是一旁的蔡镛也是同样的表情，甚至怀抱更多的期待。</p>

重建钢铁厂这是朝廷发下来的任务，要是成了，他也就保驾的功劳而已。但是发电厂可不一样，朝廷可没开口要这个东西。不过，没开口就代表不需要吗？</p>

电机的运用之广，有志之士都看得出来。制约住相关发展的，唯有电力不足的问题。现在的荆州仅有一座小型火力发电厂，位于江夏郡郡治的潭州市。光是点亮个小灯泡就够呛。</p>

要是在自己的推动下，汉津县盖起了一座发电厂，甭管是用啥发电的，这可是完完整整的功绩呀。所以蔡镛对于这个项目，可是比谁都还要积极。</p>

只是比起两个师弟的激动，钱刚这个师兄，更多的却是羞愧。当初不正是因为对大金失望，所以才远走他乡，最终挑了个最前沿的科学领域来研究。</p>

何谓’最前沿’？那就是研究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意思。讲白了，就是在干听起来很了不起，实际上眼前一点屁用都没有的事情来浪费生命。</p>

眼瞅着就要被赶鸭子上架，原本以为那个没屁用的学问，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用途了。做，还是不做？这是个问题。</p>

胸中热血凉了吗？钱刚茫然地单手按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p>

随着一跳，一跳，心脏愈来愈有力。心跳声甚至在耳鼓响起，由细而大，最终如洪钟雷鸣，震耳欲聋。</p>

自己就算在国外做研究，研究到头了又怎样？拿诺贝尔奖吗？</p>

白人的奖只会颁给白人，跟他没有关系。然而这块土地，可是他的故乡呀。</p>

生他，养他的故乡。</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