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挥动水袖，把怀春女念郎怨郎的心，低吟浅叹地唱落舞尽，男人们盯着她的红唇，不由地升起常在暗夜才有的邪思，酒未尽兴，人已先醉。</p>

风月场中的女子，象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袅袅娜娜地飘下戏台，在这个郎君前娇软地唱一句，在那个男子边妙曼地舞一圈，最后依到了格波怀里。</p>

格波正在发愣，忽觉胸口有尖锐硬物，条件反射般一掌击出，玉笙惊叫着，身体凌空飞起，越过几人头顶，撞上了主座的寿星王信。</p>

砰的一声大响，玉笙被猛然弹出，摔落在几米远的地毯，王信的惨叫，伴着骨头的碎裂声同时响起。</p>

玉笙嘴角流血，挣扎着撑起身体，将手中银钗伸向格波：“我欲赠君发钗，与君春宵一度，郎君不愿也罢，为何如此对待妾身？”</p>

心中却恨不能仰天长笑：阿兄，当年冤你的狗官终于死在我的手里，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p>

欢快的曲子骤然停下，庭院一遍死寂，刚才的欢乐象是被冰雪凝固，人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p>

孙蹈急步上前，发现王信已经呼吸全无，用手一验，他背上的脊梁竟被寸寸折断，回头再看格波，他推玉笙一掌，竟将刑部尚书给撞死了。</p>

格波呆立当地，惊怒交加，他出手不重，明明是玉笙武功不错，化他之力撞上王信，借机杀人，但旁人看去，却是他失了手。</p>

好一招陷害栽赃。穆那冲一瞧格波神情便明白事情首尾，下意识地看向沈天珠，她的眼神落在王信尸体上，怨毒且快意，象暗夜游荡的鬼魅。</p>

身为刑部尚书，不秉公执法，却逢迎上意，胡判阿爹和大兄死罪，你如此死法，是老天便宜了你。</p>

这是她和玉笙合谋。穆那冲的眼光在两个美丽的女子间来回移动，有苦难言：我穆那府近年连走背运，先是自己被雪豹咬，后是庶叔造反，现在一等侍卫涉嫌杀人。</p>

接下来，还会他娘的如何糟法？武安朝这首破船就要沉了，多少人会趁这机会抢劫掠夺，报仇雪恨？</p>

孙三立却只觉悲凉：安王，沈相与龙卫公相继覆灭，穆那府凋零，先太子自尽，崔太尉被贬，吏部尚书被杀案还未查清，刑部尚书又莫名其妙地死去。</p>

红尘紫陌有因果！当今天下，黄钟弃，瓦釜鸣，官场贿赂公行，仁德废弃，民间但求自利，尽忘礼义廉耻，大厦将倾，会有几多家破人亡的惨剧？</p>

“阿爹。”半晌，王信的几个儿女才反应过来，抢天呼地地跑过去，可他们慈爱的父亲，再也不能睁眼看他们了。</p>

庆生宴变成阎王殿，有人惊惧欲逃离现场，却被孙蹈等官员制止，他安抚好来宾，令孙三立和另一位太学学子，速去京兆尹找办案人员。</p>

孙三立和同伴才出大门，便听见掀天喊声，无有尽头的人流向朱雀大道匆匆而行，看服饰几乎全是商铺伙计和街边小贩。</p>

打听下来，方知有伙计与差役口角，官差在激怒中杀了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洛京的商界被激怒，伙计掌柜们纷纷从店中走出，要去声援。</p>

要出大乱了。孙三立喃喃自语：这两年帝都事发不断，禁军和三司不停地搜人，不少差役趁机抢劫，终于惹得天怒人怨。</p>

瞧着群情激愤浩浩荡荡的队伍，他忙对同伴道：“快去告诉我大父，京兆尹的人过不来了，自己记录现场吧。”</p>

说罢随着人流，如波涛一叶，被奔腾的水浪带到朱雀大街，成千上万的人早就到了，挤不进去的，便开始冲击京兆尹，外国驿馆等地方。</p>try{ggauto();} catch(ex){}

听着满街嗡嗡地响起“官差杀人”“杀官差”的喊声，想像着江雨燕他爹在衙门里瑟瑟发颤的怂样，孙三立有点忍不住地笑。</p>

爬上高高轩台，发现周围和屋顶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到底，在几朝古都的大街，人间的戏剧，日复一日地上演，周而复始，永不断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