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们闹腾一阵，默默地回到问天宫，讨价还价，最后与长老们达成协议：暂留族长一职空缺，她先任长老三年。</p>

前提是，她若力不从心，可请辞；长老们觉得她不称职，可请她辞。族中大事，由包括她在内的七大长老商议并半数以上通过决定。</p>

会上再次谈到物资的转运问题，还有长老提及，几百庶族老小陷在承王辖地，严刑峻法，苦不堪言，她忍不住暗暗心惊：苏子安，竟变得酷烈如此。</p>

商议半晌没有结果，午后歇息后，苏容若再度转回长乐宫，这次，她等在风景极佳的待客室。</p>

窗外岚秀云淡，花事初开，陌上轻寒，拢不住满川的烟翠春色，庭前的松柏华盖亭亭，一汪清泉，在树下的山石间叮咚。</p>

苏容若的心里，却升起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从此，她的言行，可能会极大地影响到别人的命运。</p>

彬彬有礼却清晰坚定的叩门声响过，昭明推门进来，中规中矩地行礼：“公主，找我有事？”</p>

面具后的眼眸却浮起几丝困惑：俩人关系微妙，暧昧不清，她，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找他来到长乐宫？</p>

倩娘端上茶，退出，女主人的微笑，温婉得体：“此茶以新鲜决明子，洛神花，加枸杞和蜂蜜制成，疏肝益气，这季节喝，正好。”</p>

男子道声谢，姿态悠然地端起杯子，又听对方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地问道：“贤王，不知你的鬼面，可愿与人联手行事？”</p>

“鬼面，我的？从何说起？”昭明的眼神落在她花朝月夕，清辉流光的脸上，半刻的僵凝：她是如何猜出来的？</p>

“从楼烦到云地，需得经过勾维城，百里流沙，西北甘南两道，以及帝国七州，你借给阿兄的两万正规军，可瞒过靖王，承王，拓拨宏及虎贲军的任何一方，却绝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他们，必是早已潜伏在赫连境内，这股势力，除了鬼面，无他人可想。”</p>

苏容若盯着他在日色下变为浅蓝的眼珠：“他们去岁护送我时，我便发现，绝多鬼面镖师的行动姿式，皆有行武严格训练的痕迹，野外扎营或官道行走，看似随意，却能形成军中最有效的阵法，随时可以发起攻击或有效撤退。”</p>

“你竟懂得兵阵之法？”昭明惊讶之下，脱口而出：这妇人为何总在他的意料之外？她曾经，有过何等的经历？</p>

苏容若垂下眼帘，脑中再现，幽静秀美的隐庐，游廊紫藤下，轩台兰圃边，两个英俊少年，在对着沙盘争得面红耳赤的情景。</p>

向来沉默的，说起用兵布阵却滔滔不绝，平素伶牙俐齿的，唯此时常常被驳得闭嘴不言，流光转瞬即逝，记忆伸手可及，这一幕，却永远，永远，不得再见。</p>

昭明看着那双秋空明净的眼眸浮起朦胧水雾，极轻极柔，心里忽然就象被什么狠狠一撞，低头放下杯盏，等她情绪过去，才语音淡然地问：“不知公主有何吩咐？”</p>

他这是默认了。苏容若忍下泪意，答复：“族中商务在多地运转不畅，我便想，鬼面护镖时，可否顺带些贵重货物？只是，护送的费用，需得有些浮动。”</p>

“哦，如何浮动法？”昭明笑意轻快，饶有兴趣地问。</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