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站在镜子前观察伤口，皮下护甲和弹孔缝合已经完成，隐隐作痛，刚处理好的区域有一点轻微色差。</p>

“手艺很好啊，谢了，医生，麻药让我脑子发昏，帮我缓解下症状，还得去处理一车战利品呢。”</p>

运钞车停在仓储中心，就像是把资金卡丢在公园长椅上。</p>

巴里说不着急，放多久都不会出事，但约翰急着新店开业，维托先生的退休宴快到了，得抓紧时间处理麻烦事。</p>

里安翘着腿，耷拉眼皮，秃头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反光，用一种世界和自己都已经颓废致死的眼神看向他。</p>

“着急去死吗？睡一觉天不会塌，条子没几个好东西，你作为雇佣兵，上赶子为ECPD拼命，说出去要被笑话。”</p>

“我为了钱干活，新店开业，你来吃饭可以打折。”</p>

约翰选择跳过话题。</p>

谁都有自己的故事。</p>

他没法评价巴里当黑警的行为，就像是无法改变医生对警察的印象。</p>

约翰在里安身旁坐下，翻转空杯，给自己倒酒的同时远程启动博拉戈俱乐部的会员服务。</p>

他先查询车库信息，确定巴里已经把摩托车送回公寓。</p>

安装智能模块的载具可以远程召唤。</p>

约翰让合金RCH来诊所接自己。</p>

摩托车自驾过来需要点时间，诊所里只剩下电视机独自聒噪，偶尔传来金属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的轻响。</p>

这次抢劫运钞车把摩托车给砸了，还不确定有没有损坏。</p>

维修又是一笔开支。</p>

日常生活，会员季付，载具维修，装备更替，枪械保养和弹药消耗，应急医疗用品和紧急手术费用……</p>

约翰双眼逐渐失去焦点。</p>

他用手轻轻敲打玻璃杯的边缘，犹豫片刻又带着某种坦然说道。</p>

“抱歉，医生，我身上的钱不够付手术费了，但等我把这单生意做完，立马就能把账填上。”</p>

“呵。”</p>

里安发出一声苦笑。</p>

那笑容转瞬即逝。</p>

他的眼睛如同掉落的弹壳，在难以觉察的过程中冷却，麻木地映射出地下室灯管和电视画面。</p>

“雇佣兵都喜欢欠医生的钱，干活顺利的时候才结账。”</p>

里安低声呢喃着，没等约翰反应，又转过头对他问道。</p>

“你有ECPD内部悬赏账号吗？”</p>

“……额，Yep。”</p>

约翰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里安说的是什么。</p>

前段巴里给了他一个内部账号，跟ECPD内部系统对接，提供击杀证据就能领取对方的悬赏。</p>

“那就不用把旧账号借你了。”</p>

“你也有？法克，原来这东西满大街都有么，我还以为挺牛逼呢。”</p>

“那就当我没说，继续这么想，但我要提醒你，杀人领钱只是弥补损耗，千万别妄想成为赏金猎人，那会害死自己，赏金不能准确衡量一个人的本事。”</p>

里安往嘴里灌酒，皱眉思考，想着还有什么要嘱咐。</p>

“哦对，别自己领钱。”</p>

“我已经这样干过了，有影响吗？”</p>

“一次犯蠢可能不会害死你，但领取赏金最好是找中间人，这是经验之谈。”</p>

里安撑着膝盖站起来，拽起酒瓶，路过操作台把诊所暂停营业。</p>

“我劝你今晚别他妈再折腾自己，要么联系好其他医生……我打算把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了。”</p>

约翰还坐在椅子上等摩托车。</p>

他对里安的背影说。</p>

“也许在我挂掉之前，已经死于酒精中毒了。”</p>

“是啊，感谢你的祝福，现在，给我他妈滚出去～”</p>

医生摆手消失在门口。</p>

【伊甸城-南区仓储中心边缘】</p>

跨区大桥横亘在水面。</p>

夜风带着海浪汩涌起垃圾废料，一遍遍摩擦堤岸，发出规律的异响。</p>

城市的斑斓霓虹印砸在漆黑的水面上变成了碎梦。</p>

仓储中心的夜晚格外安静。</p>

几盏被玻璃罩住的长条灯亮着，飞虫在支撑钢条内外穿梭。</p>

这里频繁会有非法交易，所以很少会有流浪汉会在此过夜。</p>

安宁是被摩托车的轰鸣打断的，轮胎碾过碎石的沙沙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片椭圆形光柱闯进内部路。</p>

哗――</p>

约翰掀起没有锁的卷帘门，看见了自己拼死抢回来的运钞车。</p>

味道有点浓郁。</p>

奈特的尸体还留在里面，血泊漫延至整个货厢甚至淌到地面，那些黑色丝绒材质的袋子全都被浸透了。</p>

里面有内层保护，艺术品没坏。</p>

铁盒子里大部分是纸质文件，剩下的则是――加密过的分离芯片，金额不等的资金卡，寄存客户的收藏品。</p>

约翰翻了一阵就失去耐心了。</p>

文件都是商业资料或者私密信息，分离芯片也都层层加密，黑光暴力读取就会不可逆地损失。</p>

剩下的那些艺术品，哪怕在角落的标签里面给它打上了天价，雇佣兵直接拿出去脱手，落到手里的也不足百分之一。</p>

奢侈品销售渠道和受众很窄。</p>

如果局限于伊甸城的范围内，流动路径基本是清晰的。</p>

谁丢了东西，谁接盘买下。</p>

只要东西在市场上露面，就是连成一条线的关系。</p>

这些玩意只对一小撮人有价值，约翰现在能做的就是找中间人转手，索取点辛苦费和抽成，别指望一夜暴富。</p>

【联系人-欧洛丝格林纳达】</p>

电话对面很嘈杂。</p>

一场大型社交宴请正在进行。</p>

随着欧洛丝远离了人群，混杂着音乐和交谈的喧嚣在减弱，高跟鞋叩响地面发出的声音愈发清脆。</p>

【生活很充实嘛～我以为你会珍惜休息时间去逛逛俱乐部，没想到你跑去劫车，先是精神领袖杜雷蒙，再到帕默尔新星奈特，有传闻说你在刻意针对裂隙党……】</p>

“委托碰上，谁死谁倒霉罢了。”</p>

约翰嘴上说着轻松，态度却很谨慎。</p>

他义眼切换至夜视模式，紧盯着仓库周围的动静，生怕哪里有埋伏，确认没有危险才继续说道。</p>

“我只想要那辆运钞车，拍卖行货物销赃的钱要七三分，你愿意帮忙吗？必赚钱的买卖。”</p>

欧洛丝发出夸张的叹息，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问了非常敏感的问题。</p>

【委托是谁发布的？】</p>

如果换个人问，约翰肯定会保密。</p>

欧洛丝帮过约翰很多次，不计成本，甚至救过他的命，而且有共同目标，都想找到各种“巧合”背后的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