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眼皮，拧起两眉，直勾勾地紧盯不远处地三条实美。</p>
“中纳言大人，阁下方才所言，好不慷慨激昂啊！”…。。</p>
【注中纳言：三条实美的官职，从三品。】</p>
或许是因为气急，也有可能是单纯的不想给对方好脸，德川家茂不再使用敬语，直截了当地高声道：</p>
“我刚才说了老半天，我们与西洋诸国的差距有多大，你没听懂吗？”</p>
“还是说你久居深宫之中，已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吗？”</p>
德川家茂的毫不留情的尖锐斥责，直接破了三条实美的防。</p>
只见他的面庞瞬间涨红。</p>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展开反击：</p>
“我确实是久居深宫之中，但我明白一条真理――武器自是战争要素，但绝非胜败之决定要素，决定胜负的乃是人心。”</p>
“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便可所向披靡！何敌不破？何夷不灭？”</p>
德川家茂听罢，怒极反笑。</p>
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p>
“哼！跟你们这帮井底之蛙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p>
德川家茂的这一句话，就不仅是破了三条实美的防了，他使在场的每一位尊攘派公卿都进入了“红温状态”。</p>
“无礼！太无礼了！尔怎敢如此无礼？！”</p>
“休得放肆！”</p>
“大树公，即使你是征夷大将军，也不可对诸卿无礼！”</p>
这个时候，以九条尚忠为首的佐幕派公卿们加入“战场”――</p>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把大树公放在眼里，究竟谁才是放肆、无礼的哪一方？”</p>
九条尚忠的这一句话，顿时引起多人的附和。</p>
两派人士大吵特吵……象征着庄严、肃穆的小御所变得无比嘈杂，像极了早晨时分的菜市场。</p>
此时此刻的小御所内外，唯二两处寂静的地方，就只有“幕府三人组”所就座的位置，以及御帘的后方。</p>
自打会议开始以来，统仁天皇就一直端坐在御帘的后方，既不动弹，也不发一言。</p>
这倒不是他在摸鱼。</p>
根据神道教的记载，以及日本人的传统观念，天皇乃天照大神的后裔，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p>
因此，为了维护天皇的“神性”，在面见大臣的时候，天皇基本不会走出御帘，也几乎不会开口讲话，想说些什么，都由侍从来代为传话。</p>
就这么默然无言的端坐着……像极了雕像。</p>
冷静下来的德川家茂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p>
他身后的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双双面露不耐烦的神情――废了这么大的工夫，罗斐勒半天，结果谈判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任谁都会觉得不耐烦。</p>
须臾，德川家茂闭上双目，仰头直面头顶的天花板。</p>
“唉唉……”</p>
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p>
……</p>
……</p>
2天后――</p>
文久三年，5月1日――</p>
京都，壬生乡，新选组屯所，青登的私人练武场――…。。</p>
为了方便自己习武，青登将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大房间改造成自己专用的道场。</p>
刻下，身穿剑道服的青登站在一根人形木桩的跟前，沉低腰身，松垂右臂，左手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p>
他直勾勾地紧盯木桩，默默地调匀气息。</p>
过了约两刻钟，他倏地运气扭腰，跨步蹲身，原本松垂的右手以电光火石的神速探向腰间的刀柄。</p>
这一刹间，这片空间的光线仿佛都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p>
待紫光闪过……人形木桩纹丝不动。</p>
青登习惯性地挽了个刀花，抖去刀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随后以反手握刀的姿势，将毗卢遮那收回鞘中。</p>
呛啷啷啷啷……</p>
刀身与鞘口摩擦，发出缓慢却清脆的铿鸣。</p>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p>
就在刀身完全归鞘，卡榫重新嵌入鞘口的那一刻，那根人形木桩忽然发出“喀啦”的细微响声。</p>
紧接着，木桩的上半部分缓缓地滑落下来，斜向的断口既整齐又利落。</p>
青登转身身来，望着被切断成两截的木桩，轻轻地摇了摇头。</p>
“唉……还是不行啊……”</p>
光从结果来看，青登确实是以一记利落的拔刀术，漂亮地斩断木桩。</p>
然而……这并非青登所追求的结果。</p>
“桐生先生所说的‘先之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p>
自打来到京都……或者说是自打从桐生先生那儿学习到流光拔刀术的奥义之后，青登就一直在琢磨“先之先”的真义。</p>
桐生老板在传授流光的奥义“刹那”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青登仍言犹在耳――</p>
拔刀术……或者说，“剑术”的精髓就在于此。</p>
剑术所应追求的，不是摧枯拉朽的力量，也不是潮鸣电掣的速度，而是“先下手为强”。</p>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偏离本质的歪门邪道。</p>
所谓的“先之先”，便是看破对手的一切。</p>
对手的表情、对手的举止、对手的想法，在你眼里接无所遁形。有如神明在俯瞰自己的玩物。</p>
他的攻击难以威胁到你，因为你早就看穿他的意图。</p>
而你的每一击、每一式，都能轻松地落到对方的身上，因为你已经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如何防御、如何闪避。</p>
你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像计算“1+1等于几”的算式一般，将攻击释向绝不会失误的位置、轨迹。</p>
若是能将看破对手的“先之先”与动如雷霆的“刹那”相结合……那么，不发则已、发之必中，中者必亡的最强拔刀技便诞生了！</p>
若想达到“先之先”的境界……抱歉，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p>
就连饱经世故的桐生老板都未能悟到“先之先”……青登做好了“自己肯定会处处碰壁”的心理准备。</p>
事实上，确实如此。</p>
每当闲下来时，青登就会努力思考，试图参悟“先之先”的真义。…。。</p>
结果……截至目前为止，连个屁都没悟出来。</p>
实际上，莫说是“先之先”了，对于流光的奥义――刹那――青登也仍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p>
据桐生老板所言，“刹那”乃超神速的拔刀技。</p>
需要用到全身的肌肉、全身的力量。</p>
以猪突猛进之势冲向敌人，跨出的每一步都要榨尽体内的全部气力。</p>
当踏出最后一步时，借着蹬地的契机，将腿部的力量传导上来，继而集中在握刀的手臂上。</p>
在此基础上，在善加利用刀出鞘时候自身重量带来的力――二力结合，将蓄积于刀锋间的力量一口气地爆发出来，于一刹那间，杀敌斩将！</p>
简单来说，就是借助大胆的技巧，使肢体的出力、刀锋的斩速，超出自己平时所能达到的极限，挥出充满爆发力的一斩！</p>
这就是流光的奥义――【刹那】！</p>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无比复杂、无比困难的战技。</p>
青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掌握此招。</p>
正当他重新摆好架势，准备继续练武时，房外响起焦急的喊声：</p>
“橘君！橘君！”</p>
是山南敬助的声音。</p>
温文尔雅的山南敬助极少用这种焦躁的口吻来说话……</p>
意识到有事发生的青登，立即收起架势，快声反问道：</p>
“怎么了？”</p>
“橘君，不好了！大树公病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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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书的节奏真的是忽快忽慢的。有时慢悠悠地讲故事，有时又以疾风怒涛之势来推进剧情。德川家茂上一章还在大口吃猪肉，这一章就病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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