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细节，他有意无意间就疏漏了，而有些细节，却特意做了强调。</p>

于是听在李公公耳中，便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p>

“你是说，他离开班荆馆的第二天，就在城里一处茶坊，会晤了乔装而来的金国贵女乌古论盈歌。</p>

随后，他就以辞工的名义，去见了皇商肥天禄。</p>

再之后，他就去了一趟富春，花一百五十贯钱，给他相好儿的赎回了卖身契？”</p>

“不错！”</p>

“他一个送索唤的帮闲，哪儿来的一百五十贯钱？”</p>

沐押班微笑不语。</p>

李公公冷笑起来：“只怕是那位金国贵女或者皇商肥天禄赏赐给他的吧？”</p>

沐丝“惊讶”道：“不无可能！下官竟未想到。”</p>

李公公愈发自得起来：“可是，这金国贵女乌古论盈歌和我大宋皇商肥天禄……，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p>

沐丝微笑道：“这个，下官倒是猜度不透。”</p>

“这个杨沅，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呢？”</p>

“这个，下官也还没有查清楚。“</p>

“那就继续查！”</p>

“下官遵命！”</p>

沐押班默默地念着经，就从李押班的房间离开了。</p>

“你唬弄我，我唬弄你，你唬弄我，我唬弄……”</p>

洗脚水有些凉了，李押班从洗脚盆里抬起双脚，踩着盆沿儿上思索起来。</p>

金国贵女、大宋皇商，怎么感觉这个杨沅不像是在替皇城司做事，倒像是被金人收买了呢？</p>

此事要不要马上禀报秦相？</p>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被他打消了。</p>

他太怕秦桧了，太过畏惧一个人的结果就是：没把握的事、没查清的事，他不敢上报。</p>

他怕秦相当场再问他点什么，他却答不上来。</p>

还是等事情彻底查清，再禀报相爷吧。</p>

那样，秦相才会看出我的能干！</p>

李公公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p>

不过，转念一想，沐丝那边查杨沅已经有了一些突破，</p>

可他这边调查杨澈，却还一无所得，李公公心中不禁又懊恼起来。</p>

难道咱家真就不如他沐押班？</p>

哼！</p>

“哐，哗啦~~~”</p>

片刻之后，李押班的卧房里传出李公公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人，拿墩布来！”</p>

※※※※※※※※※※※</p>

此时杨沅也已回了临安城，先把马儿还了，便径直奔了“水云间”酒家。</p>

夜晚的临安，就像一个习惯了夜生活的酒女，华灯初上的时候，就像猫儿似的精神起来。</p>

桨声灯影里的夜西湖上，丝竹弦管、笑语娇声，低唱南曲的艺妓，浅吟北曲的娼女……</p>

西湖岸畔的一处处酒家，雕栏画槛，丝幛绮窗，于灯火辉映之下，将声色光影投入碧波。</p>

白日里的百顷碧波，一时间尽数化作了浅吟低唱的背景。</p>

杨沅安静地站在“水云间”酒家外面的那棵大桃树下，摸了摸怀中那份典身文书，举步向前走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