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的荒谬总在不经意找上门来。
譬如现在,三个女人一间房,她却像个陈世美、西门庆,被抓个正着。
一屋悬挂在墙的灵药似观众,无声喝彩,且看她如何化解僵局。
“咳。”迟与灯打着一腔草稿。
百里瑟却没给她机会演讲,“大师姐,她伤了我,你为何帮她上药?”
银鸢闻言,再度扬手,又打翻赵师伯一碗药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装好人。”
两人对视,火花四溅。
两把火灵根像要烧了药庐。
迟与灯连忙止战,“小师妹,银鸢道友,你们先冷静。有话好好说。”
银鸢冷哼,她若真想杀,百里瑟早死了。
这样讨厌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瑟瑟姐姐”?
她情愿接受百里瑟已死的事实,也不愿承认此百里瑟是彼百里瑟。
想到这,顿感一阵轻松,伤不疼了,筋骨也好了,仿佛还能再打一架。
百里瑟亦冷哼,若非他藏拙,能被这筑基小丫头伤到。
口口声声替身,他要有这样愚笨的替身,还不得气得棺材里跳出来。
想到这,决定日后再打一架,这一剑,连同大师姐受的气都讨回来。
迟与灯收拾残局。两盒药散不贵重,但赵影来爱药,如蒋之恒爱丹。
药庐采药、磨药,总有损坏。若是弟子刻意,赵影来便罚他做工。
摔一盒情有可原,还能说是不小心。但两盒,不故意谁信啊。
“银鸢道友。”迟与灯说,“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小师妹切磋?”
银鸢紧抿下唇,“我都说了……”
“我看着像很好骗的样子吗?”迟与灯摸摸脸,笑了笑,“你说实话,我不凶你,乖。”
这是什么招猫逗狗的口气,银鸢恼火,却不发作。
竟古怪地想到“瑟瑟姐姐”:
水镜中少女婀娜,倚栏闲坐,见她哭得凄惨,哄道:“你说实话,是谁欺负你了?莫怕,有我为你撑腰。”
她哭止不住,心又想,你只是一道虚影,能为我撑什么呢?
“大师姐,她说杀我,是因为我叫百里瑟。”百里瑟说。
迟与灯皱眉,银鸢讨厌白月光吗?
“没错,我讨厌叫百里瑟的,凡是遇见都要杀了,这个理由可以吧。”
银鸢站起身,身体一晃,卸力再坐下。原来药散只舒缓了疼痛,伤还未愈。
是这个道理。
替身和白月光的恩怨,迟与灯再清楚不过。有谁会愿意当一个人的替身呢。
“小师妹,你拿主意吧。”迟与灯道。
让他拿主意,百里瑟轻笑,舒服地朝后一倚,阖眼道:“那就杀了。”
“……”迟与灯苦笑,语带无奈,“小师妹。”
“你别叫我。”百里瑟拉起被子,蒙住头,“你说让我拿主意。”
银鸢满心不是滋味。
他们你来我往,看似不合,实则谈笑。
迟与灯对百里瑟的纵容,溢出话外。她看着,竟生出羡慕。
迟与灯当然不可能真杀银鸢。
她既是原女主,又是云何宗的客。李成蹊让百里瑟处置,实则让迟与灯决定。迟与灯性情敦厚良善,绝不会因一场切磋取人性命。
“小师妹,你真要杀她?”
迟与灯走到床前,俯下身,小声地问百里瑟,“真的?”
百里瑟露出一只眼,“真的,你杀还是不杀?”
迟与灯面露为难。
百里瑟见不得这般,哼一声,“算她命大,看在大师姐的份上,放她一马。但我要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看似是他放过银鸢,实则是帮了自己。
银鸢是闻山意的徒弟。就算她有错在先,杀她便授人以柄。
闻山意想试探他,他越着急,越是露出破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他并非不懂。
最简单还是收拾包袱走人,但他舍不得迟与灯。
两人嘀嘀咕咕说半天。
银鸢以为他们在商量,如何折磨她,或是什么死状最凄惨。
师傅绑她到殿上前说过,云何宗不会杀她,这次她做得很好,他会记住。
记住什么?记住她以身犯险,为他试探此百里瑟的身份?且无结果,不知真假?
有时她真的在想,世间无爱我者,死了痛快……
“好了!”
忽听见高呼,银鸢吓一跳。
迟与灯神采奕奕,已做了决定。到银鸢面前,宣布道:“银鸢道友,如何处置你,我们已有决断了。”
银鸢面无表情,是什么?火烧、冰冻、水淹还是土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