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姜裳时常会在梦里梦到在山里的那一夜,那是她两辈子以来,为数不多,有能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的时候。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对那个少年的长相格外印象深刻。过了这么些年,她也能一眼看出来,在大及寺门口遇到的王爷,就是当年那个少年。
只可惜,他不记得她了。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认错,把另一个医女当成是她,姜裳觉得可能性不大,她拿了王爷的玉佩,玉佩还在她手里,怎么会认错人呢。
原本她是打算拿这枚玉佩去换回来她自己的玉佩的,结果到当铺一问,人家说已经卖掉了,哪怕她送上这枚玉佩加上之前还剩的一些银子,也没换回来。
她跟姜纱虽然名字相似,但是王爷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名字相不相似又如何。
盛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仿佛怀里还搂着那个小姑娘一样,手腕忍不住动了动。
好久没做那个梦了。
在外候着的丫鬟们鱼贯而入,乱而有序。
走在最后的小太监小胜子一进来,见盛冽脸上恍恍惚惚,脸上漾起灿烂笑容:“主子昨晚梦到什么了?瞧您脸色,一准是个好梦。”他接过丫鬟手里打湿的手帕,先替王爷润手。
小胜子从小在盛冽身边长大,他们俩感情深厚,一府的人,也只有他敢这样与王爷说话。
盛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又梦到十三岁那年,在山里险些丧命的事情了。”
说到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小胜子脸沉重起来,抬头见盛冽嘴角带笑,知道王爷不止梦到了那年的事情,肯定还梦到了山里遇到的小丫头。
他神色松起来,笑着说道,“主子可是想姑娘了,要去那边瞧瞧吗?奴才这就给您安排去。”
丫鬟们神色不动,仿佛耳朵都闭上了一样,什么也没听到。
盛冽张开手,让小胜子把衣裳套上他精壮结实的身体,然后摇了摇头说,“她刚来,估计现在这会该呆不住了,约莫在熟悉地盘呢。”脸上带着笑意。
现在离得那么近,想见她一面比以前容易多了,倒用不着那么费心安排。哪天抽个空去看看就是了。
小胜子见主子神情轻松,也松了口气,笑眼眯眯,心里对那个没见过的姑娘又多几分感谢起来。
姜裳带着绿漫走出贝府,贝家人对她的管理是真的不严格,想出府随便可以出,并不像贝家那几个姑娘那样,进出都需要跟贝老夫人贝大夫人汇报。
当然,这固然是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的原因,对客人能有什么限制。姜裳无所谓,她更喜欢这种做客人的待遇。
她怀里揣着几封信,之前从大及寺回来的路上,她看到路上有个地方有书店。
她的信已经写好了,不需要别人帮忙写,但是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把信邮出去,索性去那里看看。
书店跟寄信,都是笔墨纸砚有关,也许能有什么关联吧。姜裳才不会承认她就是好奇想逛街的。
相比于贝府邓府坐落的西城,南城这边更多是贫苦百姓来往的地方。她在马车上看到的书店,坐落在南城。
姜裳记性很好,带着绿漫,弯弯绕绕,绕了几拐,顺着当天的路,走到了她在马车上看到的书店。
到了书店,姜裳跟附近的人一打听,果然有写信的地方,她带着绿漫顺着好心路人的指路走去。
帮人写信的小摊子摆在街上,几个书生在那儿立了书桌,想必是专门以此为生的吧。
最前面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姜裳,本想在那里问他寄信应该送到哪里。突然身后绿漫碰了她一下,姜裳偏过头,
绿漫低声说:“小姐你看那儿。”
姜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居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贝家二房嗣子贝容时。
姜裳很是惊讶,跟绿漫对视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姜裳还是决定带着绿漫走到那个角落。
“咚,咚,”姜裳轻轻敲了敲桌面,昏昏欲睡的少年揉着眼睛睡眼惺忪说道:“客官要写信念信啊,写信五文,念信三文。”
姜裳没说话,贝容时觉得奇怪,抬起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姜裳,他砰地一下跳起来,白净的脸瞬间涨红得像西红柿一样。
贝容时字不成句,坎坎坷坷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