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察子端着竹节碗，踱到辛九身后，出其不意地敲了一下他脑门。辛九转过头，瞧清楚是井察子，不满地嘟嚷：“怎么又打我？”

“饭都吃完了，还抱着竹筒发愣，想什么呢？”井察子对他的脑火不以为然。

“你不也端着到处跑？”辛九忿忿不平地抱怨。

“我拿着碗是因为我要找个地儿放着，不像你，傻不愣登地呆坐着。”井察子扬了扬手中的半片竹筒。

“找找找找！就这么半片子，还用得着藏？谁稀罕？”辛九没好气地说。

“稀罕！这是我的，必须要给它找个好地方，省得同你们的混淆了。”井察子故意气辛九，他将竹节筒架在一棵树杈上，还得意洋洋地向辛九显摆。

辛九气不过，打不过又骂不过他，心想着躲总可以了吧！没曾想，刚一迈脚，就被井察子给逮住，挣扎不掉，生气地问：“到底要干吗？”

“没干吗？就想同你说说话。”井察子笑嘻嘻地说。

辛九一听他玩世不恭的语气，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你你你，你找别人说去！”辛九不肯就范。

“说正经事儿！”井察子换了语气，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开玩笑，现在要说正事。”

辛九见他变得严肃，遂认真对待，“什么事？”

“我让你到村中打听关于妖匪的消息，可有收获？”井察子坐到辛九对面。

“有倒是有，除了及贡大人讲得那些，村户还说妖匪非常厉害，他能布施法术，能让来者迷幻心志，从而丢掉性命！”辛九面色凝重地说。

“具体说说！”井察子一下子来了兴趣。

“官兵数次缉拿妖匪，皆无功而返，村户说是妖匪在官兵经过的地方，施了一种有致命迷惑力的法术，它使人产生幻觉，能让亲临者看到不一样的场景，诱使官兵沿着妖匪设下的伏路行进，他们自以为是不同地点，其实却是在妖匪划定的范围内不停地转圈儿，来回奔波，直至筋疲力尽。”辛九忧心忡忡地地向井察子道出打探来的情况。

“这么说，那些官兵死在深山老林？”井察子不动声色地问。

“这倒没有！听说施法者怜悯他们乃奉命行事，官令难违，没有夺取他们的性命，却一再警告，如若再犯，必毫不留情！官兵一听，吓破了胆儿，回城以后，很多人大病了一场！这之后不管邑令如何严令，都没有人敢与施法者对抗，实在敌不过邑令问责，就上山走个过场儿，随便应付了事。”辛九一说完，顾虑重重，他担心会步官差们的下场。

“怎么？怕了妖匪？”井察子见他面有惶色，忍不住出言讥笑。

“不是怕！”辛九提高了嗓音，他对井察子不加掩饰的嘲讽很是恼火，生气地辩解：“如果村户所说属实，咱们对这一切毫无防备，赤手空拳地进山，是不是要中施法术之人的圈套？”

“这还算句像样话！”井察子戏谑着说，“好歹也是本将军手下的兵，若是听流言就惧步不前，以后就别在行宫待着。”一边说，一边又扯了一个硬柴果子朝辛九弹射。这一次辛九早做准备，敏捷一闪，躲过去了。井察子见偷袭不成，非但不恼怒，还笑嘻嘻地说：“官差吃了一堑，咱们要长一智！”

“将军已有对策？”辛九问。

“既为匪，定不愿被官府捉拿住。府衙差役人数不少，又有驻军倚傍，显而易见，山匪处于劣势。他们为了不被官兵击败，除了借助崇峻深山，还会使出一些计策，比如散布谣言、布下陷阱......诸计中，谣言是最有成效的手段，能蛊乱迷惑对手，让敌人望畏却步，从而使自己安然稳固。”井察子收敛玩世不恭的笑容，开始认真分析。

“将军认为告诉属下消息的村户是山匪帮凶？”辛九震愕地问，难以想像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竟是歹人！

“兄弟，世间事绝非眼见的这么简单！”井察子瞧出他的惊诧，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眼见都不能为实，该如何分辨真伪呢？”辛九暗暗想，他一开始在军中当士兵，夫差见他迅敏果敢，武功出色，遂将他调到侍卫队。辛九恪尽职守、心思单纯，平素只想本本分分做好分内之事，从不揣度与己不相干的人与事。因此，井察子一席言让他十分震惊。

“想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痛快地捐献出粮米肉菜？”井察子毫不客气地反问。

“难道不是要帮助我们吗？”辛九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