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因卡什。”

萨拉菲尔的天赋魔法「言灵」，就会用到这个后缀语。肖恩犹记得她是如何用短短几个音节就掀起了骇人的狂风尘暴，“只是……我有试探过，她本人似乎没听到这个声音。”

“即使她本人与晨星的复苏无关，以她的资质也应该能听到它的呢喃。”雅各布有些狐疑地看向他，“她会不会听到了，只是不想告诉你？”

如果是别人，那么这句话几乎算得上挑衅了。

然而此时站在肖恩对面的是雅各布，他可以肯定这只是一句疑问，尽管听起来让人不快：“如果你是想引发战争，那么恭喜你成功了，雅各布。”

雅各布挪开视线：“……并非我的本意。”

“是了，亲爱的雅各布，这当然不是你的本意。”肖恩很想点到为止，但他的嘴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了，“就像你握住她的手也不是你的本意，向她索吻也不是你的本意，哭哭啼啼地博取她的怜爱也不是你的本意——雅各布·卡文迪许，一位领主，一名学者，一个处子，只会痴痴等待心爱的女人回来采撷，多么完美啊！”

雅各布怔了怔，似乎迷茫于他为什么忽然发难：“……肖恩？”

“……是我失言了，忘了这些吧。”

肖恩咬了一下舌尖，用刺痛唤回理智后，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虽然萨拉没听到晨星的呢喃，但时间点也太巧了。晨星衰败是在她离开之后，晨星复苏是在她回来之后，现在她又离开了，晨星也再度陷入沉默，再加上‘奥因卡什’，她必然和晨星有关联。”

雅各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忽然理解了什么：“不用为此而困扰，肖恩。”

“什么？”

“我知道人在到了一定年龄之后，体内的感官分泌物会产生很大的变化，从而导致焦虑和抑郁。”他十分体贴地朝他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难处。”

肖恩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一丝僵硬：“……你以为我几岁？”

“别在意这些，肖恩，真正重要的是内心的活力。”

谁需要你的鼓励？这只蠢猫头鹰①，我才二十八岁！

如果是萨拉菲尔的话，此时多半已经动手了——但肖恩不能这么做，萨拉菲尔能是因为她像魔导师一样擅长战斗（而且力气还大得可怕，那个怪力女），而他和雅各布都是最纯粹的法师，专注于理论上的魔法研究，若是双方动起手来，只会沦为纯粹的魔法对放，最后因为触发魔法盾而被轰出箱庭。

“说回正题。”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抠出这句话，“所以你和那个小鹿骑士谈得怎么样了？”

“他拒绝了。”雅各布说，“姐姐消除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既不会泄密，也可以给萨拉造成一点困扰。”

肖恩对此并不奇怪，从他见到桑丘·瑟文斯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一个正直到会让人产生困扰的类型。

他指出：“即使小鹿骑士答应了你，最后也瞒不过萨拉——他根本不会撒谎。”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雅各布叹息一声，“从坠星城到卫城，再乘船到格雷格，大概要花三个月左右，她要去世界的尽头，必然得自己租船，这也需要一段时间，只能希望初春的大海和夏季一样喜怒无常了。”

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他们能留下萨拉菲尔，但这显然不可能，一旦萨拉菲尔决定了要做什么，就没有人能阻止她，或许莱尔德老师可以……而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好在虚空间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只是这次刚好连年出现了而已。眼下他们只能先放萨拉菲尔离开，并期望她错过格雷格的那个，再为了得知下一次虚空间隙形成的位置返回坠星城。

“最终还是把希望寄托于命运的眷顾。”肖恩忍不住自嘲，“说到底，我们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萨拉憎恨命运，想要逃离命运，却笃信命运最后会把她引向悲惨的结局。”说到这里，雅各布微妙地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说到命运，肖恩，我最近……好像有点能体会你的心情了。”

肖恩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绝望之爱的余烬。”他低喃着，“如果注定不能被我得到，那么最好也永远不要被其他人得到。”

说罢，雅各布伸手抵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感受心脏的跳动。

虽然不知道他咕哝的余烬是什么，但肖恩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所以，看到她依旧孑然一身的时候，就能对自己说，‘因为没有选择我，所以只能永远孤独下去’。”他一字一顿，非常缓慢地说道，“多么恶毒的想法啊……”

肖恩撇开视线，沉默不语。尽管雅各布没有说完，但他心里已经自动补完了接下来的话。

她不属于任何人，会永远这样孤独下去，真好啊……多么恶毒的想法。

可是内心深处，却品尝到了甜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