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殿下刚情窦初开,便要惨遭失恋了。(1 / 2)

阿娇正娇妒 西音令 6554 字 2020-12-08

彼时四下里密树冥濛,阒然无声,唯有漫天星光徜徉在碧天澄净,流转在清润流风中。

明透纱窗天欲晓,窗里星光少。

寝殿外间全凭一盏默然伫立在剔红云龙纹香几上的龟鹤灯,氤氲浮散开的幽微光影,方可勉强视物。

值守的小黄门是子时替换上来的,先前已经囫囵睡过一觉了,并不至于困得睡意朦胧。

且临交接时,先头值守的小黄门告诉他,说是春陀亲自嘱咐过的,今夜值守须得十分警醒,万不能偷懒怠惰。

因而,他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始终瞪大着一双小眼睛,屏声静气地听着里间动静,就怕皇太子殿下出了声,他却没听着。

可生熬了快两个时辰,皇太子殿下是既没有渴,也没有饿,更没有要起夜。

就在他以为是春陀多虑了,还是会同往常那般无事到天明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间似乎有那么点极其微小的动静。

他忙倾耳侧目,预备随时应声。

但里间却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听了又听,还是只有苏合香在绿釉博山炉中息息燃烧的声音。

就在他心生怀疑,以为是他过分警觉,产生了幻听时,里间传来了皇太子殿下清嗓子的声音,然后他清清楚楚,明确无误地听到了皇太子的问询。

“什么时辰了?”

皇太子殿下问什么时辰了!

小黄门忙应了声唯,以示答应。

然后他向前探身,借着昏暗光影,凝眉细看了半晌蟠虺纹提梁铜漏,确认无误后,方才敢恭声回禀道:“殿下,刚过寅正。”

寅正?

那离辰正二刻还有两个时辰又两刻钟呢。

刘彻很有些失望,他满以为他昨夜翻来覆去地折腾了那许久,一觉醒来怎么也该临近天亮了。

结果居然才寅正,那离卯正天亮都还有足足一个时辰呢。

他落下螭云帷帐,复又颓唐躺下,想再睡一觉来打发时间。

可是闭上眼许久,也是一丝睡意全无。

凝神静气,芳香开窍的苏合香淡淡萦绕在鼻尖,香馥如兰,似梦似幻。

穿花宫漏意沉沉,耳畔沉寂又鼓胀,一颗心兀自雀跃难耐,如何也不肯安生半分。

蜻蜓点水的那一幕又开始在他脑海中重现,无休无止,宛如最狂烈的风,刮过最平静的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道漫长抵熬了多久后,他再度睁开眼来,四下里还是一片昏惘。

他忍不住扬声启问道:“什么时辰了?”

值夜的小黄门这会比先前还要警醒,就怕里间皇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他一面恪恭应唯,一面连忙去瞧蟠虺纹提梁铜漏,“殿下,离寅正一刻约莫还差一炷香的功夫。”

刘彻:“……”

为什么他念书习武的时候,时间过得那么快?

一转眼就到用昼食的时候了,再一转眼,天都要黑了。

现下他自觉他都躺得地老天荒了,结果却连一刻钟都没捱过去?

度日如年啊。

真真是度日如年啊。

他再也躺不下去了,唰地坐起起身来,扬声朝外吩咐道:“点灯。”

值夜的小黄门心下一凛。

他忙朝外击掌三声,然后急步入内。

他先从盈盈伫立在门口的九枝连盏灯开始,腰间随身的火石袋中取出火绒、火镰和火石,然后一只手把火绒按在火镰上快速地摩擦,只划拉了几下,便有火星溅出,引着了火绒后,便俯身从下到上,渐次点燃这盏金枝秀华,庶旄翠旌,貌若扶桑之树的华丽宫灯。

脩脩树间亮,浮空覆杂影。

殿内终于亮了起来。

那淡黄的光,轻快地漫盈开来。

照亮了滚地而铺的织锦滚边的龙须席,那繁复典雅的花纹,海浪般地重重向里,最后湮灭在锦茵象榻下。

也照亮了床榻边垂足而坐的皇太子殿下,他眉眼舒展,悦色和容,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

小黄门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加揣测上意。

又不是人人都是春陀。

他专注垂目于手中的火绒,轻手轻脚,麻利迅速地点燃每一盏灯。

等着殿中再无灯可燃后,他俯身冲上行过一礼后,刚想却行而出。

却不想,眼角余光竟隐隐瞟到皇太子殿下在冲他招手。

小黄门赶忙上前,他稽首伏于席上,本以为是殿下还要吩咐些什么,结果殿下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语气亲近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居然关心起他的名字来,这叫小黄门又紧张又激动,他忙叩首答道:“奴婢张安和。”

“安和?”殿下一字一顿地咀嚼了下他的名字,吟出了一句大概是书上才有的话来:“百姓皆怀安和之心,而乐戴其上。”

张安和听不大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猜肯定是好话,于是匍匐得更加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