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爱与控制(四)(1 / 2)

第五章爱与控制(四)

第四节理所当然的背叛

九月中旬,莫菲接到余青青的电话,余青青如从前一样唠唠叨叨,说完自己又问莫菲好不好,邹远最近和她如何,她甚至还记得韩天桢,莫菲一一作答,从余青青中气十足的声音里,莫菲直觉她的内伤已恢复十之**。《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这一点让莫菲羡慕不已。有的人自愈能力超强,碗大的疤也就皱皱眉头,有的人划个小口子也要哼哼唧唧许久好不利索,莫菲心里讨厌后者,觉得这些人弱不禁风,整日里伤春悲秋的。但她又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豪爽的前者,所以只是在心里羡慕余青青的坚强。这个电话给莫菲带去了一些新的消息,例如余青青抵死不从父母安排的相亲,买了套房子说是陪自己终老,再如,她有一个同事对她有意思,成日追求她,就是那男人皮肤太黑,个子也不高,花钱小气。又说最近见到邹远了,邹远很瘦,脸色发青,看起来好像生病了,气色不好,又说自己觉得现在这工作不太好,正找人帮忙调动,也不知成不成,那个追自己的男人倒能帮点忙……等等等等,混乱的排列,和余青青的风格搭配的完美无缺。

莫菲把寥寥几句有关邹远的信息装进了心里。他病了,瘦了,他孤单一人,他想我,他爱我,他在等我。莫菲很想抓着余青青多问些有关邹远的情况,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开口,只得东一句,西一句的故作轻描淡写的姿态。莫菲觉得自己是恶心的,平白的把一份爱搞的龌龊。

挂上余青青的电话,邹远青白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终究拨了邹远的号,接通后邹远一声宝贝叫的莫菲痛彻心扉。她自己先委屈起来,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是不是生病了?干嘛不给我说?”邹远笑:“这你也知道?难道我们现在心灵相通?”莫菲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问你是不是病了?”邹远:“感冒,小事情”。莫菲嘟着嘴:“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邹远:“我好着呢,傻瓜。”莫菲心里愈发难过起来:“那你为啥瘦成那样?”邹远打趣道:“宝贝,你太神了,是做梦梦到的,还是卜了一卦?”他没能听到莫菲的回应,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邹远唤了几声,也没人回答,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和细微的抽泣。邹远慌了神:“怎么了?”莫菲:“没事。”又是沉默,邹远不敢开腔,他怕自己又说错话惹莫菲不高兴,而此时,在莫菲眼前仿佛真就站着一个瘦骨伶仃,憔悴不堪的人儿。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开口,最终,还是莫菲先说话:“多吃点饭,别胡思乱想,这次放假我一定去看你。”那头邹远恨不得找个扩音器来宣布着一消息。他大声喊道:“真的?”莫菲答:“真的,傻瓜”这声傻瓜叫的软绵绵温柔极了。邹远在那头高兴的癫狂:“宝贝,我太高兴了,我挂电话了,我上班呢”。电话挂断了,从前一直是莫菲挂断他才会依依不舍的压掉,今天莫菲深刻的理解了一个成语“喜形于色”。

她急于找人倾诉,她很想找人帮她分析有关邹远,有关sunny,哪一个是她在自我欺骗,哪一个才是被压制的爱。虽然行动上莫菲在靠近邹远的一方,但莫菲不知自己的一颗心,会不会只是因为sunny的冷漠,所以才本能的寻找邹远的庇护。若有一日,sunny以同等热烈的爱回应她,她是否会依然决绝的向邹远挥手微笑。到底是因为与邹远纠葛的太疲惫而有了sunny,还是因sunny离去的寂寞有了邹远的延续。她心里千头万绪.这个晚上,莫菲做了一夜的梦,梦里的自己站在山脚拼命向上爬,每次到半中央,都会不由自主的滑下来。莫菲知道,攀爬的那个事她心灵的化身,她在寻找出路,期望逃出升天,很累很难,可是若不如此,任由自己浑浑噩噩下去,总有一天,心会在困顿中腐烂,那时的痛,莫菲连想都不敢想。

第二日很早,莫菲还在睡梦之中,邹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每一字里都饱含着快乐,他在一夜之间生机勃发。他恍惚已回到了和莫菲手牵手欢欢喜喜的年月。他告诉莫菲他换了工作,现在的工作前景很好,他还做着兼职,希望多赚些钱,让莫菲少一些负担。他讲了那样多振奋人心的事,仿佛天堂近在咫尺。莫菲在朦胧中回应着,她肆意表达着自己的不耐烦,笑话邹远的脑袋撞到了墙,她在这样说时心里是幸福的。她骂邹远:“讨厌,吵死了”时声音甜的发腻,她耻笑邹远“厚脸皮,就会吹牛”时,语气温柔似水。她嚷嚷“挂电话”。不说再见就结束通话,她眯缝着眼睛,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从前,他们也是这样的,他们讲话的内容语调流程都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么久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早就生疏了这一套,她以为自己在无法和邹远如此亲密,她以为她再也回不去了,她以为即便她们有缘再会,也只能做彬彬有礼的夫妻,而不是情意缠绵的爱人。这个早晨,一切自然而然的进行,他们打情骂俏的方式根本扎根在心里,拔都拔不出来。莫菲索性闭上眼睛,狠狠的美了一会。

再睁开眼时,有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洒在床上。莫菲伸手把窗帘拉开一开。阳光肆无忌惮的窜了进来。今天的太阳真好。莫菲摊着手心,让阳光落在手上,染一手灿烂和温暖。她通过这样的方式引导着阳光进入体内,从头顶到脚底,一点点的驱散深藏体内的黑暗,过了一会儿,她索性坐起来,把窗帘全部拉开,她把脸微微仰起,朝着太阳的方向。她闭着眼睛,捕捉易逝的光影。

这是崭新的一天,她找了一套许久没穿的便装,配一条花朵图案真丝围巾,脚上穿双咖啡色长靴。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装点自己,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又得大费周章的重新换行头。但莫菲想“这是值得的。”收拾完看表,已近中午。她打电话给韩天桢,想约她吃饭,拨通了却只听见一阵呲呲的声音。韩天桢断断续续的在那边说道“打电话什么事?”她问:“你在哪个角落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那头传来嘿嘿的笑声,有一下没一下的,若是晚上,肯定有些吓人。“我在贝西上班的地方呢!”她报了一个地名,莫菲想了一会儿,想起那是离这里有几个小时车程的荒山野岭,难怪信号不好。

她问“你不上班了?跑那么远。”

韩天桢:“我放假,你想不想和我老公说两句。”

莫菲鄙夷“才几天,就老公老公的,不害臊。”

韩天桢笑:“羡慕就说呗。”得意的样子仿佛自己真是捡了个稀世珍宝。

莫菲不甘示弱:“我就是羡慕啊,我羡慕的抓狂发疯……求求你,把贝西让给我吧!”

韩天祯:“想的美!”

莫菲刚想接话,电话里又一阵呲呲声。韩天桢在那头大声喊:“不说了,我老公叫我呢,回见!”从认识韩天桢至今,莫菲还是第一次听到韩天桢如此明朗的声音,而说话的分贝也是前所未有的大,那声“老公”叫的毫不做作,完全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势,而这离上次韩天桢提起刚还会脸红不过二个星期光景。莫菲感叹这世界的变化之快,今天这个韩天桢和记忆里那个委委屈屈唯唯诺诺单纯内敛的韩天桢根本没什么相通之处。莫菲摇头,真不知是爱情力量太大,还是人心原本复杂多变。她那一声“老公”把莫菲的心也叫乱了,她抿嘴笑着写了条短信,全文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老公……”然后发给邹远,她等着邹远回信息,邹远的电话却打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心里的好兴致一下子就消退了,又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骂一句:“猪!”那头恍然大悟“噢,你想我了。”莫菲还是骂“想猪”。邹远道:“呵呵,你不是没这样叫过我嘛,人家好激动,不习惯,来,再叫个听听。”莫菲笑:“做梦,再见!”。挂了电话,莫菲觉得自己和韩天桢实在没什么差别,彼此看对方都是既弱智又可笑,还有点让人恶心。和爱情有关的一切,也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理解和接纳。

她坐在梳妆台前发了很久的呆,莫菲不想浪费这一早晨的梳妆打扮。即便什么也不做,到街上走一圈让旁人看看也是好的,当然若有人赞叹,就更完美不过。莫菲打苏易的电话,响了几声也没人接,莫菲心里焦急,又拨了一遍,到底还是接了。苏易也不等她问好,张嘴就一句:“干啥呢?”,幸好莫菲现在已熟悉苏易的风格,也不觉有什么突兀,她听到苏易身边嘈嘈杂杂的声音反问道:“这么早,在哪玩呢?”

苏易:“玩啥呀,出来找地儿吃饭,一起吃吧”。他说话很少给人选择的机会。

莫菲心里高兴,嘴上还是矜持着:“方便吗?”

苏易笑:“没啥不方便的,你等一会,我们找到地方给你打电话。想吃什么?火锅吧!”他自问自答。

莫菲心疼自己一身新衣裳,刚穿上就沾一股火锅味,暗示到“好像你们男的都不怎么喜欢吃火锅,你们不用管我……”

苏易打断她:“等着电话啊”。他竟挂断了。

莫菲左右为难,她想还是换上工衣的好,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总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也未曾给苏易留下过什么好点的印象。她坐在床边,把工衣抓在手里,皱着眉头,仿佛穿不穿工衣将关系到她后半身的幸福。幸好这样的挣扎没过多久,电话就响了,苏易利落的报了一串地名,叮嘱到:“快点,我们等你”。然后又说:“来时帮我们买包烟”。莫菲说:“懒”,苏易解释:“商店远,你顺路”。莫菲问:“什么牌子?”苏易:“你随便。”

挂上电话,莫菲把工衣放回原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到哪里买烟和买什么牌子的烟,她没有见过苏易抽烟,但他的朋友是抽的,她搜肠刮肚的回忆从前聚会时桌上香烟的牌子。她已忘记了衣服上火锅味的事,可见,想要一个人不至于太烦恼的办法,就是不断的给他制造新的问题。新问题总可以将人从旧困扰中解救出来。是哪位名人说“人生就是不断的挑战”,这句话真是太正确了。

最后,莫菲买了一包老板盛情推介的烟,又自作主张买了几听啤酒。她按照五人份买的。可是进门后,除了苏易,莫菲没看到其他人。她站在门口傻傻的问:“人呢?”苏易惆怅:“我不是人吗?”莫菲尴尬的笑,她其实很怕苏易这样郑重其事的请她吃饭,很多事都是随意点好,认真了就麻烦。若真只有他们二人,吃面也好,路边摊也罢,都还算自然。但苏易这样认真的对莫菲,只“认真”二字的分量就足以压垮莫菲。苏易没有注意到莫菲脸上阴晴不定的古怪表情,他说:“进来啊,堵门口好看啊?”莫菲勉强笑笑,问道:“没人了?”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回答:“洗手间。”

莫菲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地,赶紧笑着上前把口袋里的酒和烟拿出来。苏易抱怨道:“我在你心里是个酒鬼啊?买这玩意干啥?”

莫菲不满:“好心没好报,你以为不需要花钱啊?”

苏易白了她一眼:“我们自己早整好了。”

他俯身从脚底下拎出一大包东西,莫菲一看也是啤酒,还有一盒牛奶。苏易把牛奶拿出来递给莫菲“你就喝这吧”。莫菲心里为他这份细心感动不已。她却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挑了张靠窗的座位坐下,低头去整裙摆上有些皱褶的花朵。苏易看着她“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样啊”。莫菲明知故问“哪里不一样……?”话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拉开,莫菲抬头看见进来的人是李小。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莫菲身上,他很夸张的往后蹦了一步喊道“这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苏易笑:“没见过,现在就好好见一下嘛。”李小一本正紧的看着莫菲说:“这位姑娘姓甚名谁,从何方来,到何方去?招,还不快招!”他张牙舞爪的假装朝莫菲扑来,莫菲有心气她,不闪不躲只是绷着脸。李小又舞了几下泄了气:“死丫头,也不知道配合一下,没劲!”苏易侧身对莫菲说:“甭理他。”然后又对李小说:“你不饿啊!”李小抓抓脑袋,嘿嘿的笑。他这一笑莫菲就有些端不住了,她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李小斜眼看她:“现在配合晚了,你后知后觉啊!”莫菲道:“我刚才被你吓的不能动,你没看出来?”李小:“平时看你反应也挺快的,咱,换套马甲就不行啦?”莫菲气的想把火锅扣到她脑袋上,但她终究没有那样做。

莫菲今天穿的是一件修身的淑女风白衬衣,下身是一条齐膝格子裙,衣服禁锢了她粗犷的一面。她没有像从前一样大刺喇喇的起身去追打人家或抓对方给自己低头。她咬着牙,做出宁死不屈的姿态。李小笑道:“倒还是有点漂亮,可惜智商有点低,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啊!”莫菲忍不住回击:“小心晚上做噩梦”。莫菲用这句话威胁别人的频率很高,仿佛“晚上做噩梦”是对人最严厉的惩罚。单从这点这点足以推测出莫菲是很容易做噩梦且胆小如鼠的人,因为自己有深切的体会,所以才会一遍一遍以这样的方式来吓唬其他人。当然,除了自己,她谁也没吓到过。

苏易不再理他们,一个人张罗着点菜。莫菲一问才知道今天这桌饭只有他们三个人吃。她好奇“其他人呢?”

李小回答“王卷上网去了。”